平时看着挺深不可测的一个人,脑子这是突然被驴踢了?
“大盛官俸本就少,这是从上至下统一的规矩。”她道,“大人若是觉得不公,不如去上两本折子。”
“在写了。”他颔首,“就是措辞方面恐怕不如宁大人圆滑,还望大人指教。”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挤兑她?
宁朝阳撇了撇嘴,但转念一想,他这抱怨多半跟程又雪有关。
“行。”她道,“有空给我看看。”
目标一致,两人这边的气氛就尚算缓和。
但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情况就不太好了。
定北侯纳闷地问程又雪:“你抖什么?”
程又雪强自镇定:“我没,没抖啊。”
话是这么说,手里的酒壶都被她晃得哐当直响,酒还没开喝就要洒出去一半了。
这真不怪她胆小,定北侯平日看起来就不好惹,眼下心绪不佳,就更像一团闪着雷电的乌云,虽然为了幼妹能念书她想拼一拼,但恐惧这东西跟喷嚏一样,是很难忍住的。
更何况,定北侯还说他来猜,让她来喝。
客气这东西,他是一点也没有哇!
不过好在这位侯爷十分聪慧,谜语比了两轮,他都猜中了上家的答案,并且没有让下家猜中他的。
她庆幸地抬眼看向对面。
——然后就看见叶大人坐在猜谜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错误答案。
宁大人倒也没说什么,端了酒杯就仰头。
定北侯爷分明没往那边看,但嘴角突然就抿直了。
于是接下来,他突然就既答不对上家的题,也难不住下家的人了。
程又雪顿觉大难临头。
她硬着头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想喝,坐在下首的雷开籍雷大人就啧了一声:“程大人这点酒是洗杯子来的?”
没有满杯。
她干笑,硬着头皮继续添酒,然后闭眼就想一口闷。
有人突然捏住了她的手腕。
程又雪以为是定北侯爷,浑身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但睁眼一看,面前杵着的却是略有薄怒的叶渐青。
他捏着她的手腕,眼睛却看的是定北侯:“那边的风水克我,侯爷,换个位置?”
定北侯回视他,神情看起来不太高兴:“她喝了我再换。”
“方才一时走神,侯爷又何必这般计较。”
“不巧,我这人计较惯了。”
气氛越来越不对ᴶˢᴳᴮᴮ,程又雪连忙拿开叶渐青的手,将杯中酒一口灌完。
“你……”叶渐青想拦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女官眉毛胡子都皱成一团,而后脸上就飞上了两朵红霞。
“三炷香到了。”她眼眸晶亮地道。
定北侯颔首起身:“本侯明日便会履约,多谢程大人。”
言而有信,不拖不推,这位侯爷也是个好人!
一想到自己的幼妹可以从那个吃人的村子里出来自己念书考功名,程又雪兴奋地在原地跳了一下,而后就抓着叶大人的手朝他挥舞:“侯爷慢走!”
酒气从她身上蒸出来莫名就没有旁人身上的臭味,而是温温软软的,像过年蒸出来的雪白糖糕。
叶渐青瞥了一眼她捏着自己手腕的手,抿了抿唇,顺势就在她身边坐下。
桌上众人对这个位置的更换颇有微词:“侯爷怎么能跟宁大人在一起呢,这我们还猜什么?”
“程大人这边是不是也忒好欺负了些?”
宁朝阳也看了身后这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侯爷不累吗。”
折腾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跟她同席?
她就想不明白了,两人私下做什么事不成,怎么就非得在人前还凑在一起,白白增加被人察觉的危险。
但身后这人好像很满足,落座下来便道:“不累,换宁大人来猜吧,本侯也想沾沾酒气。”
想沾酒气是吧。
行。
宁朝阳当即就看向下一个人:“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字。”
这种街上稚子都知道的谜语,拿来羞辱人的?
下一个人心情复杂地答:“日。”
“喝吧。”宁朝阳把酒杯端给了李景乾。
后者看了她一会儿,安静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上家出题了。
叶渐青淡声就答:“凤仙二字。”
接着,他转头看向坐在下首的雷开籍二人:“大人听好。”
“一点一点分一点,一点一点合一点,一点一点留一点,一点一点少一点。”
雷开籍:?
他茫然地问:“打什么的?”
“字谜。”
“……”
憋了半晌没有猜出来,同伴将酒给雷开籍满上了。
叶渐青撑着脸侧瞥着,轻轻摇头:“雷大人这杯子,给蚂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