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贵妃(12)
斟了两盏茶,广袖一挥:“请。”
“逾矩?我哪里敢…”二皇子囫囵着吞了香茗解渴,俨然若牛嚼牡丹。
也不避讳,大大咧咧抱怨起来:“有东宫珠玉在前,我这中宫嫡子也不过摆设,太子肯赏我个清净日子我便阿弥陀佛了!”
三皇子看他满头满脸的官司,便知又是在东宫那落了把柄,却不说破,又替他添了一盏。
“二哥也想开些,何必总与东宫只争些个口舌是非。”
“想开?你们都是庶子,自然不在意。”分明没饮酒,二皇子却像是醉了似的,说起话来像是在自家书房里自在。
他自出生就被抱去了中宫抚养,早便不以为自己是庶出:“我是皇后嫡子,若非他占了殷国公府的风头,储君如何轮得上他坐?”
“东宫诞生时有甘霖瓢泼三日,解了关中大旱。父皇金口:虽不至天,贵亦极矣。”
三皇子摩挲着手里的玉笛,忽然有提起这桩奇事,听不出到底是在息事宁人,还是在挑拨煽惑。
“父皇想抬举殷国公府,有一百个借口。”二皇子嘟囔一声,心里埋怨皇上偏心。
有口无心道:“便是如此,可七弟你生辰与他相差不过三日…要我说…”
六皇子与七皇子乃双生子,与东宫的生辰只隔了不过两天。
六皇子出生便没了气息,是以七皇子生下来便背着克兄不祥之名,为皇上所忌讳,也鲜少有人再提起与他东宫的渊源。
“二哥…”七皇子手一抖,茶水撒了他满身…歉然道:“是弟弟的不是。”
“二哥衣裳湿了,与三哥借个更衣的地方。”
“无碍,无碍。”二皇子不以为意。
“劳动二哥随管家去换身衣裳。”三皇子低头擦拭着手中玉笛,浑然不觉这风波是他挑起的。
二皇子起身抖了抖袖子上的水渍,跟着管家往后院去。
“二哥有口无心是老毛病了,倒是三哥…在外漂久了,染上了江湖儿女心直口快的习气。”
七皇子视而不见三皇子见底的茶盏,端起壶来自点自品,语气轻松,像是在打趣。
“还是七弟了解我,骤然听二哥提起家里的这些糟心事,还真是不习惯!”三皇子四两拨千斤,擦好了玉笛放在唇边,不过吹了清脆两响…
忽然停下,凑到他耳边言笑晏晏:“你说…二哥是真傻还是装傻?”
“皇后太后两宫娘娘养出来的,便是条狗,也教得能听懂人话了。”
这些年表面上贵妃再怎么得势,也只是位同副后。皇后还是稳稳当当坐在凤位上,且身后还有个浸淫朝野多年的太后…
贵妃真正落实了的好处,不过是给自己儿子推上了东宫之位。
太子于朝政稳若磐石,可这军中、地方…认不认他这个主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皇上老当益壮,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龙袍到底会穿在哪位的身上。
“说得是啊!”三皇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将玉笛揣进袖中,东倒西歪地抻了个懒腰。
茶盏放到他跟前,示意斟满,玩世不恭道:“我实在是不喜欢宫中的风气,待太子大婚过后,我看我还是回西山别苑做我的钓鱼翁!”
“起身往门口张望,八弟九弟怎么还没来?”
“是啊,他二人从来都是最听三哥的使唤,怎么今日却迟了…”二皇子意有所指。
“三哥!七哥!”说曹操曹操便到,九皇子双手提着两壶酒风风火火进来。
看桌上有三盏,兴高采烈问道:“五哥也来了?”
九皇子最小,纯直赤诚,与众位皇子私交都不错。
“是你二哥!”二皇子换了身衣裳出来,听见他的话朗声接下。
“可惜可惜!”九皇子坐下,命人将茶盏都收起来,换了酒盅,亲自起身给他三人倒上。
“我正想问问五哥今儿带着的美人儿是怎么回事…你们可都听说了?”
“听说只是个翰林侍讲家的女儿,若说三弟有朝一日色令智昏我信,可这事出在太子身上,我只觉得蹊跷。”
二皇子喝了口酒,觉得滞涩苦辣,斜了一眼九皇子问:“你这酒是打哪来的?”
“八哥给我的,他今儿有公差在身,便知托我捎了酒来。”九皇子见他不爽,也仰头喝了一口。
砸砸嘴:“倒也还好,像是北边的风味。”
二皇子将剩下的半杯挥手倒了去,另换了梨花白清口,才道:“七弟交际广,不如查查那许家有什么门道,值得东宫这样大动干戈。”
“倒也不用我查,只等等看父皇的态度就是。”七皇子也尝了尝这酒,一口便品出是来自北齐。
他外祖骠骑将军府常往边境带军,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不知八弟在哪得的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