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74)
景阑仍沉着脸色瞪着她:“不是。”
乔绾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侧头看了眼他身后:“怎么单你一人,其他人呢?”
“乔绾。”景阑哑声低吼了声她的名字。
乔绾怔忡了下,看向他满身的疲惫,好一会儿低声道:“抱歉。”
想必因她的失踪,乔恒折腾了不少人。
景阑看着以往总是高抬下巴满眼骄傲的乔绾,此刻竟学会了道歉,他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畅意,反而愈发烦躁。
他勒紧缰绳驾马绕到她身侧,刻意讽道:“公主的道歉,臣可当不起。”
乔绾一顿,扭头看着他,眉头紧锁,她本就不是多好的脾性,见他得寸进尺,当即冷哼一声:“当不起就别当。”
景阑听着她熟悉的语气,心反而松了一松,却又在瞥见她攥着缰绳的手时一顿。
当初在长乐公主府门口,她用这只手递给他白玉膏时,手指细嫩白皙,连一点薄茧都没有。
而今,根根手指挂着细碎的划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仍泛着红痕。
“你还未曾回答我,其余人呢?怎会就你一人?”乔绾见景阑不语,又问了一遍。
景阑瞳仁一紧,轻哼一声:“小爷马术好。”
乔绾皱眉看着他。
景阑却蓦地恼羞成怒,转眸睨她一眼:“啧,这衣裳真丑。”
乔绾垂首看了眼身上的粗麻衣裳,不甚在意地应:“哦,那你将你眼睛戳瞎吧。”
景阑默了默,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懒散地笑了一声:“喂,乔绾。”
乔绾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却在看清他朝她递过来的手时一顿。
他的掌心安静地躺着一枚香囊,绯红的香囊,以银线绣着株梅花,右下角是歪歪扭扭的“绾绾”二字。
她找了许久的香囊。
也是慕迟为了将她推给景阑,弄丢的那枚。
“小爷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景阑不以为然地说。
乔绾看了他一眼,将香囊拿了过来,攥在手中安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许是沉默的太久,景阑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扬了扬眉:“怎么?被小爷感动了?”
乔绾默默地抬头,手指正落在香囊上似有若无的缝合处:“你将本公主的香囊,弄坏过?”
景阑神色一僵,恶狠狠地看向她:“我怎知你并非……”话至一半,被远处的阵阵马蹄滚滚声打断。
景阑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乔绾抬头看去,南城门外,一队身着禁军银甲的侍卫驾马而来,身后跟着一辆两匹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
乔绾攥着缰绳的手微紧,她知道,这些人是来寻她的。
终究要回去了。
“喂。”身侧,景阑低低叫了声她的名字。
乔绾侧眸。
景阑没有看她,只看向禁军的方向,嗓音添了几分认真:“下次写书信,至少留个准确些的日期。”
省的让人从早晨等到傍晚,以为她不会出现却又不敢离去。
乔绾怔怔地看着他。
侍卫已经上前,纷纷下马叩拜:“属下参见长乐公主、少将军。”
景阑应了一声,一名侍卫起身看向他,宽慰地笑笑:“少将军听闻公主消息后便一人匆忙赶来,眼下见少将军无事我等便放心了。”
乔绾一愣。
景阑咳嗽两声,没好气地说:“小爷不过是怕皇上责罚,”说着,瞪了眼那位侍卫,踢了踢马腹率先前行两步,转头看向乔绾,“上马车。”
乔绾没有逞强,翻身下马朝前方的马车走去。
却在将要上马车时,身后的景阑陡然开口:“乔绾,慕迟呢?”
乔绾本踩着马凳的脚步一顿,人没有站稳,不受控地朝前趔趄了下,手匆忙扶向一旁的车门。
一只大手横了过来拦住了她前倾的身子,景阑靠在马车旁皱着眉:“干嘛?出去一遭连马车都不会上了?”
乔绾扶着手臂稳住了身形,可手心仍被门框重重擦了下,泛着红。
乔绾盯着那片红,良久进了马车,声音平静:“他死了。”
*
慕迟处理完兵营中的事,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缓缓走向马车,身后黑金的大氅翻飞着。
慕迟抬了抬手,司礼忙送上一块洁白的绢帕。
慕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血迹,信手将绢帕扔到一旁。
那些传闻为齐国争下座座城池的将军们,自是不服他这个地牢出来的“怪物”。
所以,他不过就是和他们切磋了一下。
却一个个蠢钝如猪,死了几个,见了些血,倒是都老实了。
慕迟惫懒地靠在马车中,便听见司礼安静地问道:“公子去哪儿?”
慕迟默了几息,以往他都会宿在兵营不远处的住处,鲜少会回楚州城的府邸,可不知为何,这次却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