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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鸾(86)

荔慈恩的惨叫伴随着荔知和两位婶子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荔知在马厩里清扫着永远扫不干净的马屎蛋子,偶尔会看见分配去训马的荔象生骑着马从马厩前经过。

这差事比荔知的更难,荔象生头回训马,光荔知看到的就从马上摔下来六次。

那些需要训练的烈马,体型是荔象生的两倍,要是一个不小心落到马蹄下,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内脏俱裂,命丧当场。好在荔象生几次坠马都是有惊无险。

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日月已经完成了更替。

荔知下值的时候,荔象生还在马场上驰骋。相比起早上他刚上马的手忙脚乱,已经明显熟练多了。

“哥哥,回家了!”荔慈恩快活地向马上的少年挥手。

“再骑一圈——”荔象生的声音随着草甸上的夜风刮过。

“哥哥以前就盼着长大了可以学骑马,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了。”荔慈恩捂着嘴笑道。

荔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还和家人聚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艰难苦难无法跨越。

她始终坚信着。

荔象生跑完最后一圈终于下马,跑到荔慈恩面前接过她递来的汗巾擦拭一脸热汗,同时不忘向荔知问好:

“……荔知姊姊。”

三人等到最后一个下值的嘉穗,一起往下人住宿的方向走。

荔知又被关心了好几遍背上的伤口,尽管她多次强调不碍事,嘉穗仍难过地红了眼眶。

回到住的地方,荔象生主动担负起打水的工作,各打了一桶送去姐姐妹妹的房里。

荔知背上的伤还未愈合,只能洗了个脸,用汗巾擦拭身上出汗的地方。

当她清洁完正要穿上衣服,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荔知穿好外衣,快步开了门。门外站着谢兰胥,一手拿着干净白布,一手拿着昨日见过的药罐。

“关门。”他一脚迈了进来,如同走在自己屋中一般自在。

荔知看了眼外边沉下来的夜色,合上房门别上门栓。

谢兰胥大抵是防人防惯了,谁也不信。

马场远离鸣月镇,附近渺无人烟,别说是村落了,就连个砍柴的也瞧不着,更别说是行医的大夫了。

整个马场除了管事有一些廉价的伤药外,唯有谢兰胥手中握有高级药品。

荔知察觉到,谢兰胥似乎格外防备有人往他的食物里添加毒物,像一些直接作用在伤口上的药品就更不必说了。

谢兰胥给她用的药膏是他自用的。

上药他拿着来,上完他拿着走,绝不经手第二个人。

“已经开始结痂了。”谢兰胥一边点涂鞭痕,一边说。

“殿下亲自给我上药,再不好快些就不知好歹了。”荔知抱着膝盖坐在凳上,故意说着俏皮话缓和一男一女独处下的尴尬空气。

“可能会留疤,”谢兰胥说,“你在乎吗”

“殿下在乎吗”荔知反问。

“不在乎。”

“殿下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荔知笑道。

谢兰胥放下药膏,拿起白布包扎她的伤口。因为位置尴尬,他的两手必须穿过她的胸口,但不知他有意无意,荔知虽然屏住呼吸,暗自紧张,但并未发生她害怕的事。

没有多余的触碰,谢兰胥干净利落地扎紧了她的伤口。

“……好了。”

谢兰胥开口后,荔知连忙将衣裳穿好。而谢兰胥也体贴地转身另一个方向,留给她整理衣衫的空间。

“殿下,多谢……”

荔知整理好衣服,转过身向谢兰胥说道。

“我听说,白天那碗汤药,是殿下亲自去采的药草。”荔知说。

谢兰胥正要开门离开,闻言停下脚步。

“顺手而为。”他平静道,“除了我,这里没有人识得药性。”

“殿下厚爱,荔知无以为报。”

原本只是普通的客套话,谢兰胥却若有所思,久久地看着她。

“殿下怎么了”荔知小心问道。

“倘若有以为报呢”

“殿下何意”

“我听说,”谢兰胥缓缓道,“你和你的妹妹,诞生时天降异象,京都昙花一夜尽开。有方士留下谶言,说你姐妹其一,有为凤之相。”

荔知沉默不语,在心中飞快思索。

“你在想什么”荔知久久不语,谢兰胥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在想,”荔知迟疑道,“莫非殿下想娶我为妻”

这回沉默的人轮到谢兰胥。

他看了她许久,神色复杂道:

“我见过的人中,唯独你想象最为绮丽。”

荔知:“……”

挺委婉了,没有直接骂她想得美。

谢兰胥说道:“我此生最恨谶言,所以……”

他顿了顿,看着荔知的双眼,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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