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问询,终于来到城东杂货铺门口。
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在给杂货铺门口售卖的瓜果洒水保持新鲜。
“这位掌柜,请问店里有儿糖吗”
“有啊。”中年男子站直了身体,“你要多少”
“我能先看看吗”
在荔知的请求下,中年男子走入店内,找出一个陶罐打开。
陶罐里装着大大小小的糖块,每一块都雪白晶莹,就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透明宝石。
荔知此前在京都只见过饴糖,像这样晶莹透明的糖块倒是从未见过。
“一两多少钱”荔知问。
男人比出一根指头。
“一百文”荔知试探道。
“什么一百文,一两儿糖一两银子!”
“这么贵”荔知脱口而出。
“物以稀为贵,儿糖都是这价。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别家看看。”中年男子见她买得少,语气也带上了不耐。
“可以赊账吗”荔知不抱希望地问。
果不其然遭到强烈拒绝。
“……我考虑一下。”荔知说。
她走出店的时候,掌柜也没挽留她。
荔知想了想在鸣月塔还能求助什么人,城门口摆茶摊的嘉穗的名字浮现在她脑海。
一两银子,她应该能拿得出。
荔知一路又来到城门口,然而她问了周围的摊主,却得知嘉穗已两日没有出摊。
是临时有事,还是别的什么情况,荔知不得而知。
她最后还是走回了杂货铺。
中年男子依然在门口浇他的瓜果。
“掌柜,我能用这个抵押儿糖吗”荔知问。
中年男子定睛看着她手腕上的贝壳手链。
这种在海边随处可见的贝壳并不值钱,但鸣月塔地处内陆,和大海有关的一切都是罕见的。
中年男子最终答应了她的抵押请求,并且答应为她暂留七日,等她有钱了,双倍赎回。
荔知拿着二两儿糖回了都护府,煎了第一副药给荔象升服下。
荔慈恩帮着忙前忙后,荔知煎好药后,她也哄得厨房的姐姐借了刚烧开的热水,将儿糖冲成一碗糖水。
荔知忙着赶回萱芷院当差,看着荔象升喝下药后,连忙往萱芷院方向赶。
途径花园回廊时,她看见都护鲁涵带着一名挎药箱的中年人进了竹林小径。
她不敢耽搁,看了一眼便继续赶路。
……
“丘大夫,殿下身体如何”鲁涵神色担忧。
谢兰胥躺在窗前的长榻上,伸出一手,面色虚弱。
丘大夫将少年的手放回锦被里,揖手向鲁涵行了一礼。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必避开,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谢兰胥以手握拳,放到嘴边咳了咳,“想必已病入膏肓了……”
丘大夫看向都护,后者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直说。
“殿下言重了,殿下的病,并非无药可救。”丘大夫说,“殿下的病,其实是中毒所致。”
“中毒”鲁涵紧皱眉头。
“正是,殿下所中之毒,是由一种名叫甘遂的药材研磨成粉,长期极小剂量服用导致。”丘大夫说,“因为服用极小剂量,所以症状不显,容易被误诊成其他病症。鄙人对毒物多有研究,所以十分肯定,这就是甘遂中毒之症。”
“殿下的腿疾”鲁涵问。
“也是因为甘遂之毒。”丘大夫道,“只要解了毒,殿下的双腿就能够恢复如常。”
“太好了!”鲁涵脱口而出,惊喜难掩,“你需要什么药,直接向库房开口——就算是天山雪莲,都护府也一定为你寻来!”
“只不过,鄙人有一事不解……”丘大夫说,“按理说来,再小剂量的甘遂,殿下误食了这么久,也该毒入肺腑了。奇怪的是,殿下虽然中毒不浅,但明显未到无药可医的地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缓解了殿下所中的毒。”
“这我就不知了。”谢兰胥摇头。
丘大夫也想不通,只得揖手说了句吉祥话:
“或许是殿下吉人天相,有上天庇佑吧。”
鲁涵让人送走丘大夫,待屋内只有他和谢兰胥二人后,鲁涵走到榻前,向谢兰胥行了大礼。
“都护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谢兰胥想要扶他,可是因为腿脚不便,动了一半又摔回榻上。
“能够治好殿下,微臣心中的大石头也就放下一半了。”鲁涵道,“大殿下为了苍生鞠躬尽瘁,若微臣保不住他最后的血脉,就是死后也无颜面见大殿下啊!”
谢兰胥咳了咳,说:“都护不必自责,都护在鸣月塔克己奉公,备受百姓爱戴。想必父亲也只会庆幸在他走后,天下还有都护一般的清流吧……”
“微臣惭愧……”鲁涵露出痛苦神色,“大殿下出事时,微臣只恨人微言轻,帮不上大殿下分毫……今日殿下在我鸣月塔,微臣定不会让当日之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