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261)
脑袋里嗡嗡直响,只看见太监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很多话,然而她一个字也听不见,周遭所有的一切突然变成无声,连颜色也都失掉了,大片大片茫茫的灰,姜知意怔怔站着。
怎么会?他说过不会有坏消息,他明明说过的,他一向算得那么准,他怎么可能出事?
恍惚中看见林凝走过来,陈妈妈也走过来了,她们围着她,嘴巴在动,大约也在说话,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怔怔地站着。
怎么会?明明他说过的,他从来都不会算错的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死寂的世界突然被婴孩笑声撕破,是念儿,林凝抱来了念儿,黑溜溜的眼睛瞧着她,一直对着母亲笑。
失去的声音突然涌回来,吵得厉害,林凝在说话,陈妈妈也在说话,丫鬟们走来走去找安神的药,念儿还在笑。
天真无邪的婴孩,全不知道人世间的忧伤。姜知意怔怔地从林凝怀里接过念儿,低头向他脸颊上吻了吻。
有热热的水渍沾在念儿脸上,念儿小小的手摸来摸去,咯咯的又笑了起来。
姜知意抱着念儿走到里间,将念儿放回摇篮里,自己在边上坐下,一言不发轻轻晃着摇篮。
“意意吃点药。”林凝拿着安神丹跟过来。
姜知意抬头看她,张开了嘴。
林凝把药丸塞到她嘴里,姜知意慢慢嚼着,不苦,回味还有点甘甜,真是奇怪,明明心里木得发疼,偏偏各处的感觉比起先前更要灵敏许多,甚至连大街上吹奏的声音都听得格外真切。
林凝挨着她坐下:“前天听见消息我就让人去打听了,差人们并没有找到尸体,不会出事的,也许过两天就有消息了。”
尸体,他现在,都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了吗?姜知意慢慢摇着摇篮,只是说不出话。
“意意,你说句话呀,”林凝急了,“你这样子,阿娘有点怕。”
姜知意抬眼看她,每个字都听在耳朵里,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林凝受不住,伸手抱住了她:“意意,难受了就哭出来,有阿娘在,不怕的,乖。”
乖啊,她很多年没听阿娘这么说过了。姜知意慢慢地,慢慢地钻进母亲怀里:“我没事。”
眼睛干涩着,只是喃喃地重复:“我没事。”
她不能有事,她还有念儿,她得照顾好念儿,她不能有事。
这天夜里,姜知意梦见了沈浮。
大雾茫茫,他寥落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姜知意极力撕扯着云雾,努力向他靠近,他向她笑,唤她意意。
姜知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然而即便是梦,这样的亲近也让她贪婪,追逐他缥缈的身影,一声声唤他:“浮光,你别走。”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唤他了,就连最后一次见面,她也是冷冰冰的,对他的忏悔深情不做任何回应。她还不能全无芥蒂,甚至想起当初他的绝情还会怨他,可她又盼着他好,听见 又会如此失魂落魄。人是多么矛盾啊,人的感情,又是多么矛盾啊。
云雾一点点撕开,姜知意终于抓住了沈浮。他低着头弯着腰,手握住她的,那么温暖:“意意。”
浮光,你在哪里?我很想你。姜知意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然而他还是慢慢消失了,无可避免地隐入浓雾,姜知意急切着,终于叫出了声:“浮光!”
猛然醒来,眼角湿着,床前轻罗正来唤她:“姑娘,快起来,要走了。”
要走了?姜知意有片刻怔忪,随即反应过来,沈浮临走时说过,若是有事,让庞泗他们来接她。
窗外一片漆黑,夜色最到浓处,檐下的灯笼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庞泗和王琚带着手下藏在树影里,林凝穿一身利落的骑装:“围墙外头全是兵,意意,咱们得赶紧走。”
包袱是一早就收拾好的,念儿安安稳稳睡在襁褓里,一声也不曾哭,姜知意扶着林凝,无声而快速地往外走去。
四周安静到了极点,呼吸的声音清晰可闻,前面是庞泗领路,后面是王琚押尾,两侧围随着护卫,姜知意飞快地走着,穿过一重重院落,来到下人们住宿的后罩房。
角门悄悄打开,有黑衣人一闪而没,挥了挥手。
“走。”庞泗抽刀,跳了出去。
队伍飞快地跑出去,越过夜色中的街道,姜知意匆忙中回头,看见高高的围墙底下横七竖八倒着几个人,是监视侯府的士兵,谁派来的,岐王?
穿过小街,躲进一处僻静宅院,庞泗打开床下的暗道:“走地道。”
长长的地道看不见尽头,庞泗边走边解释:“是先前追查金仲延案发现的地道,大人看这条离侯府最近,就留了心不曾上报,这条道能通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