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定场合发生的故事(34)
那被帘子隔断了的空间,也不再让人心安了。
T久久无法入睡,他打开床头的台灯,止不住的向房间的其他地方打量。
这个房间摆设简单,除了两张床和隔断帘,就是床头柜和椅子。
这个隔断帘,并非落地式的,离地面还有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也正因此,T可以看到,隔断帘的另一侧放着一张椅子,贴着隔断帘侧着摆放着。
T不知道为何,当看到那把在帘子后面的椅子之后,就挪不动视线了。
无法自由活动的T,微微的抬起了一点脑袋,斜着眼睛盯着那帘子下露出的椅子腿。总觉得,似乎自己将视线移开,便会有令人不安的东西出现。
T一直盯着那个椅子腿。
深夜的医院十分的安静,就连窗外也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T就这样一直盯着椅子腿的位置,实在累了,察觉到了伤口的疼痛,他才动了动脖子。
这时候,T才发现,刚才自己一直盯着的椅子腿上面,座椅的部分发生了一些异变。
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靠近了帘子,渐渐从轻薄的帘子上显出了一些形状。T勉强的抬起了上半身,仔细看着。
那分明,就是一个人。
T从那微微凸起的形状上可以判断出来,那人背对着自己坐着,并且一点一点在向帘子上靠近。头、肩膀还有后背的轮廓,渐渐清晰可见。
T倒吸一口冷气,屏住了呼吸。
又看了看帘子下面,依旧只有那几条细长的脱了漆的椅子腿,再无其他。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但没有脚步声。
然后,隔断帘被一只手,“哗”的一下也拉开了。
T吓得叫了一声。
是巡查的护士。显然,她也被T吓了一跳。
“怎么了?”护士寻问。
T却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
护士给T换了输液药水,又检查了一下伤口。
T却一直看着护士身后的那把椅子,空无一人。
护士要离开时,T对护士说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于是,那一晚,那把椅子被放在了房间里一个看不到的角落。
转天,T仍然有惊魂未定的感觉,但是这几日的药物也让他觉得有些意识恍惚。所以,对于那晚之事,T最后认为或许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但是,那把椅子却确实被人摆在了角落里。
T连续叹了几口气,不知是伤口还是这个空间,让他越来越心慌。
忽然,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T原本以为会给自己的不安,找到一个出口。却探着身子看到,好友笔直的站在门口。
他看起来比昨天又憔悴了一些。
好友来到T的床边,先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渐渐地,脸扭曲了起来,变得褶皱的脸上忽然涌出泪水,终于站在T的身边毫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我今天去参加了葬礼。”好友说完,将剩下的悲伤也倾倒了出来。
T有些犹豫,但还是默默伸出了手,握住了好友的手。
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而是温热的。
说到这里,T的眼中也忍不住泛起了泪水。
“看来,你的朋友并不是鬼。”我小心地说道。
T笑了,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T说,“昨天他还有来家里吃饭了。”
听到这里,我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但你知道,他那天哭完之后和我说了什么吗?”T看着我问道。
我自然是不知。
T告诉我,那日,朋友在痛哭之后,之前压抑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转而笑着对T说道:“前两日都不敢在人前提起这个事情,自己憋着难受。今天看到你室友出院了,我也算发泄了出来。”
听到这里,我楞了一下。
“可那间病房,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吗?”我问。
T点了点头,说:‘’他说之前一直有一个人坐在隔壁床的椅子上,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是背对着人。‘’
后来,T告诉我,妻子之前说的死去的同事,也确实不是每日来探望自己的好友。而是另有他人。去年生日时候,坐在自己左边的人是这位好友,确实不假。但,靠着T右边坐着的才是妻子说的那位。
T听好友说才知道,那日就是去参加那位同事的葬礼。而,之前在自己隔壁床上伤重不治的,也是他。
“我们三人是同一届警校毕业的,又分到了同一个区,同一天入的职,领到的这身警服… …”
T低下了头,一只手掩去了双眼。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T的被单上有滴落的泪水。
从T的家里离开之后,我望着眼前这六月里的风景。之前萧瑟之景,如今已是另一番欣欣向荣的模样。
顺路,我又来到了每日上下班的小公园里。池塘里荷花已经绽放,岸边的柳树也已长了绿叶,在微风中摆动着细软的枝条;远处芍药花开,月季此时也花蕾满枝,不知从哪里还飘来了淡淡的茉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