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场实录(86)
“送布的已经走了。”
原本两日来回,但胡珊兰却数日未归,可见是在此间有事,既没停留在买主家中, 就只能入住客栈了。幸而长宁镇只有两家客栈,郑蔚即刻往客栈去。如今客栈也大门紧闭,还是亮了身份才敲开门, 问了一家并没有,到第二家时, 郑蔚是又慌张又希冀的。
他盼着胡珊兰已经在他并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长宁镇,却又怕她没住在这里,却还陷在这个镇子里。
在这个让人慌张的时候半夜敲开客栈大门, 哪怕他是州府的官员也叫人厌憎,郑蔚询问过, 得知确有像胡珊兰的姑娘入住在此, 狠狠松了口气。
“客栈有发热咳嗽起疹子的病人么?”
小二立刻换了殷勤的神色追问:
“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时疫吧?”
“听县衙传话吧, 眼下还什么都不清楚。”
小二连连点头:
“咱们客栈是没有的, 从昨儿瞧着封了镇子,又接二连三的死人,我们老板就叫把客栈大门关了,也就是大人敲门才给开的。”
郑蔚又无比庆幸,胡珊兰好歹没流落在外,那就越加危险了。
轻轻叩响房门的时候,郑蔚的心又慌张起来,接连几次,屋里才传来警觉的声音:
“谁?”
是个苍老且威吓的声音。
“是我,郑蔚。”
屋里静了下去,郑蔚耐心的等着,好半晌,屋门才打开。
胡珊兰在门缝里露出半张脸,仰头看他。
昏暗的月色下,郑蔚瞧见她,竟一时激越的想要掉泪。
“我能进去么?”
胡珊兰并不是蠢钝到情绪把控思想,郑蔚能在这时候跑来找她,或许是情势危急。她让了让身子,郑蔚便错身进了屋。
“长宁镇或许生了时疫。”
郑蔚直挑来意,将石灰洒在窗台和门里,屋里一时有些气味,胡珊兰皱眉,他又将几包药和棉布掏出来。胡珊兰这时候浑身发冷,止不住颤抖。
已入夏,单薄的衣衫能看出她在颤抖,郑蔚心疼,却语调平和的安慰:
“暂且足不出户当是没事,我一会儿去看看镇子四下,若能找到路,就悄悄带你离开。”
胡珊兰紧紧盯着他:
“如果真是时疫又出不去,你要怎么办?”
郑蔚忽就笑了。
这一路的不安,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忽然就安定了。
“你这是找死。”
胡珊兰声音都在颤抖了。
“守着你,我才踏实。”
但面对郑蔚笑容,胡珊兰想到的只有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和欺骗。那个时候,他也这样奋不顾身,他也温存解意。
“大人很不必如此,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做戏了。”
她对他的不信任已经根深蒂固,深入骨髓。但郑蔚找到她的欢喜却并没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消散,他仍旧笑着:
“那你就权当看戏,看的高兴了,就好。”
他转身要走,胡珊兰不自觉的朝他迈了两步急道:
“大人到底为什么?难道我身上还有大人所图的东西?你已经报复了孟夫人和郑昶,也已步入仕途,我已经没用了大人!”
郑蔚顿住身形,听身后胡珊兰气不可遏的喘.息:
“有!有所图。”
他回头:
“你。”
胡珊兰越发气怒,郑蔚却笑了:
“胡珊兰,你想的没错,我就是个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从前算计你为自己铺路,如今缠着你想要赎罪,也是为着我自己的心。是我错了,我用尽心机,以你作为代价铺成的这条路,是一条死路。因为这条路上没有你。”
胡珊兰不想听他说话,这些话如同他从前的行为,在她看来都不真实。
“能求你原谅,回到从前,那是我的奢念。这一辈子,能赎出罪过了却恩怨,得你一句郑六郎,我不怨了,那么下一辈子,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再遇。哪怕只是擦肩而过,我都宁愿为此奉上性命。毕竟这辈子,已经糟糕透顶。我盼着下辈子能风光霁月的遇上你,诚心挚意的对待你,没有悔恨,没有遗憾。”
他对着胡珊兰肃冷的面容,贪婪的看着:
“胡珊兰,坦然接受,这都是我欠你的。”
他转头离开,胡珊兰面对着关闭的大门,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郑蔚的忽然到来让她意外,郑蔚的这番话让她愤怒,也让她有一股说不出滋味的情绪,这股情绪在她胸腔里四下撞击,撞的她生疼痛苦。
毫无意外,她是喜欢过郑蔚的,深刻的喜欢着,喜欢到了为他筹谋宁愿付出所有。但这份喜欢连个结尾都没有,在忽然得知他的欺骗利用以及算计谋害时,戛然而断,取而代之的是伤痛麻木。
她早知道郑蔚心里有她,如果丁点没有,就不会在郑昶持刀而来时不假思索的为她挡刀。但这份喜欢在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曾经评断过,廉薄且叫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