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有空就多晒太阳,若是能够呢,多吃吃鸡蛋和奶,能够弄到小鱼小虾也很好。”
老妇紧紧攥着那张方子,把头点得鸡啄米似的:“好好好,小杜大夫是吧?我记住你了,就是你好!比那些庸医好太多了!”
老妇心满意足而去,药僧颇为奇怪:“这老妇刁钻古怪,非是她的病难治,而是她家贫买不起药,每次过来瞧病,都是大骂而去,怎地她不骂你?”
杜清檀笑道:“或是我与她有缘?”
这老妇的病因来源于早年劳作太过和缺钙,又没钱买药,只能开些最简单易得的食疗方子。
诉求高,那就尽力耐心,比如多听她抱怨,也不要嫌麻烦,即便方子简单,还是认真地写在纸上。
病人觉着自己受重视,心情好,即便药效不是很明显,一般也不会抱怨嫌弃医生。
医者的态度,对于病患来说真的至关重要。
但这些话,杜清檀并不打算和药僧细说。
她初来乍到,写奏折就写了很久,至今未能真正解决病坊的难题,唯有今日施药、义诊是她给钱+负责。
在病坊众人眼里,她这个天子特使真不咋滴。
没有声望,就别装高人,省得惹人反感。
药僧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只铆足了劲儿继续施药,态度却是比之前好了太多,总不能让一个外人比下去不是?
杜清檀坐得有些久了,手脚冰凉,便起来活动活动,绕了几圈回来,就见自己的案几前挤满了人。
却是才刚离去的那位老妇,领了一大群妇人和孩子挤在那里,看到她就高声道:“就是她!就是她!”
那群妇人和孩子“轰”的一声涌过来,吓得杜清檀转身就跑,只怕是老妇要找麻烦。
不想她跑得慢了,被个强壮的妇人一把揪住袍脚:“杜大夫要去哪里?”
杜清檀跑不掉,只好站住脚跟,假装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模样。
“嗯,不去哪里,就是怕大家冻着,打算找个避风的位置挪一挪桌案。”
“杜大夫!您可真太体贴了!”妇人满脸感叹,诚心诚意地道:“难怪阿姆夸您心善人美,医术高明……”
“呵呵呵……”杜清檀袖着手慈祥而笑:“不知各位寻我何事?”
妇人不好意思地道:“当然是看病了。您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买不起药,平时有点病呢,也就熬过去了,不过最近天气越来越冷,真熬不过去了……”
“您瞧,我这小姑子,和夫家吵架,想不开,跳河,不知是被冻着了还是气着了,居然就没了月事,可也没身孕,看了好些大夫也没办法。
说是要吃药慢慢调养,可我们这种人家哪有钱给她吃药调养?但没得月事,又不好重新嫁人……”
“杜大夫啊,我这孩子随时肚疼,面黄肌瘦的……”
“杜大夫,先给我看,我还得赶回家喂猪呢,去得迟了,那猪能把门给啃了!”
杜清檀就这么被推回案几后坐下,被一堆妇人孩子围在中间,各种嘈杂声、倾诉声吵得她脑袋瓜子“嗡嗡嗡”地响。
在声嘶力竭地吼了几回,也没能维持好秩序后,她开始想念她家强壮可爱的采蓝。
也不是说红叶不好,而是红叶这个新罗婢的身份太过特殊,她平时都不敢带着罗叶和红叶出门。
毕竟她是很低调的人,并不想随时被围观。
她此时就很后悔没听独孤不求的话,看看,关键时刻连个帮手都没有。
杜清檀干涉无果,索性把笔一扔,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了。
众人看出端倪,问道:“杜大夫为何不看病了?”
杜清檀垮着脸,冷冷地道:“看不了。我脑仁疼。”
“嗳,您是医者,为什么也会疼呢?”
“赶紧吃药啊!”
“赶紧扎针啊!”
杜清檀的头更疼了。
很明显,这里的百姓要比长安、洛阳两京的百姓不懂规矩得多,也更难应付。
不过要她就此屈服,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干脆闭上眼睛打坐冥想。
众人面面相觑一回,终于意识到她生气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走过来,笑道:“你们这些痴人,一点规矩全无,让杜御医怎么给你们瞧病?来,依次站队,轮着谁就是谁,病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不许说话。”
杜清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好奇地看过去。
但见少年和和气气地安排众人排队,而这些妇人也都愿意听他安排,一会儿功夫,就理顺了。
少年走到杜清檀面前,深深一礼:“杜司药,可以看诊了。”
杜清檀朝他点点头,依次给人瞧病。
等到把这一拨病人打发走,天都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