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回过头来,淡淡地看向她二人,默不作声地调转了车头。
到了太医署,果仁慌慌张张地下了车,叫里头供职的女性杂役来抬人。
才刚把杜清檀抬进去,就见孟萍萍的车也折返回来。
彩鸢遮遮掩掩地下了车,说道:“孟娘子醉了,得寻个地儿给她稍微缓一缓,否则回到家里非得挨骂不可。”
与此同时,李岱不胜酒力,起身往后头去,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聂公公皱眉痛骂张医令:“就他事多,倒把殿下给灌醉了。”
李岱摇头不语,倒也没有不高兴。
是他自己心情不好,前途不明、官场失意不为其说,情场亦是不得意。
这才酒入愁肠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在太医署中有单独属于自己的值房,里头铺盖衣物家私一应俱全。
聂公公铺好床铺,再帮他松开腰带袍服,扶他躺好,取湿帕子擦了脸,便去外头寻人熬制醒酒汤来。
李岱双目紧闭,直挺挺地躺着,混混沌沌,思绪万千,忽然一股甜香袭来,便觉浑身燥热不堪,难以忍受。
他皱起眉头,想要叫人拿冷水来,可怎么都没人应答。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要走出去,就听隔壁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细听了,竟然是女子断断续续的低吟声,于是所有热血尽数冲上一处,难以忍耐。
第367章 他是这么的喜欢
李岱用力推开门,看到杜清檀躺在软榻之上,脸颊通红,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动,停在了榻前。
杜清檀满头青丝早已散乱,铺满枕头,脸上的绯红越发显得肌肤如玉,有如梨花般清冷的质感。
她平时有多强悍,此时就有多纤弱,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掌中小心呵护的脆弱感。
李岱握紧拳头,紧闭双眼,咬紧了牙关。
他这一生,也是在人心最险恶处打过滚,挣扎出来的。
他从来不敢太喜欢某件东西,因为到最欢喜处,总是会遇到猝不及防的打击,让那件东西支离破碎。
而他,用尽全力,却总是抓不住哪怕一块碎片。
可他,是这么的喜欢杜清檀。
第一次见面,她藏在道旁的阴影里,炫目的美貌比天边的寒星冷月还要耀眼。
第二次见面,她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却坚硬挺拔如同郡王府门前树着的戟,锋利、冰冷,却足够清醒自持。
第三次见面,她在义诊施药,笑容亲和温婉,坦承自己不过是为了谋生,毫无自怜自艾之意。
接过他的菩提枝,却也完全没有受宠若惊之感,反倒有些不耐烦。
第四次见面,她从骆驼背上翻滚而下,硬生生将逃命的狼狈演绎出了侠女的英勇利落。
再接下来,利用他解决麻烦的时候,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理所当然。
之后入太医署,进宫,伴驾去嵩山,她打架斗殴,报复仇人,却也治病救人,以真本事立身。
件件桩桩,全都镌刻在他心底深处,没有一处不得他的意,没有一件不让他炫目。
李岱睁开眼睛,暗沉沉地注视着杜清檀,心里盘算了几十种将她蒸煮煎烤、拆骨入腹的法子。
若是不能得到,毁掉倒也不错。
要叫他总是看独孤不求在面前各种炫耀,也真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他这样想着,颤抖着朝杜清檀伸出手去。
汗湿冰冷的手指落到微烫的柔嫩脸颊上,她却似觉着舒服一般,不自觉地靠近过去,很小声地道:“热~”
一滴眼泪沿着她微红的眼角流出来,浸入到丰茂黑亮的发鬓之中,破碎如拂晓的冷霜。
“嗡”的一声轻响,炸裂了李岱仅存的理智。
他俯身下去,紧紧抓住杜清檀的肩头,闭上眼睛,朝她一寸一寸地靠近,不然一起沉沦吧!
他忍得够久了,每个深夜都要嫌弃自己的懦弱无能,痛恨女皇夺走了李氏江山,让李氏子孙活得如此不堪。
他在梦里无数次地杀死女皇,再无数次地征服杜清檀,听她一声又一声地哽咽着求饶。
天刚拂晓,杜清檀睁开了眼睛。
头痛欲裂,嗓子干得似要冒出烟来。
她低吟一声,呼唤:“果仁?”
无人应答,里里外外死一般沉寂。
她油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挣扎着起了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冷光,拧着眉头打量室内。
然后,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这不是她在宫中的居所,这是她在太医署学习时曾经住过的房间。
因为宿醉,彻夜不归,将会是什么样的罪名,她完全不敢去想。
杜清檀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却是双腿一软,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