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不求勾着红艳艳的嘴唇邪魅而笑:“殿下怕是误会了,下官再是想要立功,也不至于冤枉好人。”
李岱皱着眉头瞅了他一眼,不大乐意地接了公文细看,然后又笑了。
“大理寺不该直接管到洛阳小百姓家中吧?即便游珠儿之母林氏确实死得蹊跷,那也该由县里先管,再一级一级报到大理寺。”
所以,还是独孤不求假公济私,格局太小。
众人又用暧昧的眼神去看杜清檀,还带了几分玩笑之意,难舍难分啊。
杜清檀还是面无表情。
倒是独孤不忮急匆匆走出来,冷着脸呵斥独孤不求。
“天下只有这么一个女人了吗?你就非得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丢人现眼!立刻收手!不然我……”
独孤不求冷淡地道:“不然你如何?我在执行公务,还望寻常人等休要阻挠捣乱,否则,我手中的刀不认人!”
独孤不忮气了个半死,指着他道:“你,你……”
独孤不求回过身,坦然注视李岱:“殿下确实熟知律法,您说的都没错,但您也该知道,凡事都有例外。
下官既然能够拿出公文,自有理由与底气。但凡我因私废公,大理寺容不下我,圣人也容不下我!”
这话掷地有声,凛然正义,李岱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让了道:“请。”
“多谢殿下体谅。”独孤不求收起公文,示意下属跟上,从始至终,就没看过一眼杜清檀这棵“歪脖子树”。
女学生们坐了李岱安排的马车,杜清檀和孟萍萍还骑马,二人并肩跟在李岱和独孤不求身后,都有些沉默。
半晌,孟萍萍方小声道:“怎么回事?独孤想做什么?”
杜清檀摇头,她也不知道独孤不求要做什么,但她相信,他一定不会胡来。
她看向独孤不求挺拔的背影,暗有欣慰,她没看错他。
他也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就要死要活,软成烂泥爬不起来的软脚男人,该干嘛还干嘛,挺好。
孟萍萍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声轻叹:“你这又是何必?”
杜清檀一笑:“知道我为什么很少劝你,也不对你的事作评价么?”
自是因为,子非鱼,不知鱼之苦。
孟萍萍默然,随后窘然:“对不住,是我多事。”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心疼可惜前面那个俊美痴情的男子罢了。
只需要一眼,她就会被看破这份难堪的情感,她很紧张,深深地埋下了头,就怕杜清檀会看过来。
然而杜清檀并没有,纤丽的女官目光沉静,稳重地直视前方,仪态无可挑剔。
游家已经摆开了办丧事的架势,布置得挺华丽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无论是谁见了,都要赞一声游氏家主游福生对待原配有情有义。
那小小偏院中的凄冷景象,连带着游珠儿的悲痛,都被层层掩盖在了重重锦绣和人们刻意的赞扬之下。
孟萍萍很愤怒:“这些人不知道游福生背信弃义,宠妾灭妻,苛待原配嫡女吗?”
杜清檀袖着手没吱声,倒是李岱接了一句。
“世人惯爱锦上添花,说到底,不过是一介无权无势的病弱妇人罢了,与他们何干?”
反倒是游福生这个生药铺大东家,大富豪,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肉眼可见。
孟萍萍突然想起自己的事,由不得伤感起来。
亲生父母兄嫂对她尚且如此,何况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呢。
独孤不求却是站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道:“你们不是要吊唁么?还不赶紧?再耽搁下去,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这意思,是让他们先给游珠儿撑过脸面,他才慢慢动手抓人。
李岱微笑点头,很有风度地道:“谢过。”
他身为堂堂郡王,自是不合规矩亲去吊唁祭奠林氏一个小小民妇,这活儿便由杜清檀与聂公公承头去办。
通报进去,游福生飞也似地迎了出来,举着袖子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假意哭道:“游某何德何能,怎么好意思劳烦杜典药亲自上门致祭呢?”
杜清檀捏着架子,淡淡地道:“你倒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们是为珠娘而来,孩子呢?”
游福生见她语气冷漠,又因心中有鬼,不免惊疑不定,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杜清檀又介绍聂公公。
“这位中贵人,乃是琅琊王派遣来慰问致祭的,女医班乃是圣人下令举办的,容不得半点闪失……”
杜清檀言简意赅地敲打了游福生、以及躲在一旁偷听的杜小娘一番,退后一步,恭敬地请聂公公出场。
毕竟,她一个小小的内宫女官,再怎么威风,也比不过琅琊王这个名头更有威慑力。
聂公公翘着兰花指,各种挑剔一番之后,这才走进灵堂致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