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独孤不求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心说怎么也能得到几声宽慰,却不想只看到一张平静如常的脸。
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自己的悲惨往事,而是在讨论这道菜好不好吃。
“嗯嗯嗯,你什么意思啊?”
他怒了:“杜清檀,你到底关不关心我啊?”
杜清檀递了一块雪白的帕子给他:“擦擦嘴,油汤汪在唇角了。”
“……”独孤不求气呼呼地抢过帕子使劲擦了又擦,再把帕子揉成一团扔到杜清檀身上。
杜清檀也不生气,捡起帕子抚平叠好,说道:“你现在干的营生,杀人放火害人吗?”
独孤不求沉默片刻,道:“可能会杀人放火,却不曾害人。至少目前我没有。”
说完这个,他又紧张地看着她。
就怕从她眼里看到惊恐惊吓和防备。
不想杜清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就行了,好好活着。”
她没说让他好好做人。
独孤不求乐了:“你不怕我做坏事呀?”
“你不是那种人。”
杜清檀站起来:“之前你把黑珍珠和平安送给我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换一种拳法。”
独孤不求激动得两眼放光:“你等着!”
杜清檀以为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急急忙忙跑出去,在院子外头兜了一圈,又跑回来把门关上。
“好了,没有闲杂人等偷窥,来吧。”
他摆开架势,专心致志地等她教授。
“这叫鞭拳。分为平鞭拳、斜下鞭拳、斜上鞭拳。”
杜清檀今天穿的是胡服,更方便演示。
一路拳法走完,她问独孤不求:“怎么样,记住了吗?”
独孤不求摇头:“你太快了,没太看清楚。”
她就又演示了一番。
“是这样吗?”独孤不求故意把胳膊往下划拉。
杜清檀就很认真地帮他扶正,又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地查探肌肉,再指点:“转体快、头领先、不停顿、双腿支撑稳。”
“以腰带臂,前臂鞭打甩拳,要快,要猛,临危不乱。”
独孤不求按下心猿意马,认真学习。
时间转瞬而逝。
暮鼓已停,天色昏暗。
杜清檀惊觉:“哎呀,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她今日是独自来的,没带平安,也没带采蓝。
独孤不求叫住她:“我送你,正好卖书的钱得了,一并带回去。”
二人肩并肩往前走,晚风习习,满天星斗。
“你这一向可好?”
独孤不求其实想问,元家有没有求亲。
“不好。”杜清檀唉声叹气。
“大伯母宴客,亲戚朋友请了整整四桌,全都在说我的亲事。”
她想起那天的场景就觉着害怕。
七大姑八大姨的把她团团围住,这个说再不嫁人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那个说天地生阴阳,男婚女嫁人之大伦。
再来一个说自家外甥不错,与她年貌相当。
还有一个表示替她担忧,不成亲不生子,将来老了没人养,孤苦伶仃的怎么办。
又有一个杨氏的堂妹把她拉着,笑眯眯地说起自家儿子特别好,也不嫌弃她抛头露面行医,只要以后安心相夫教子就行。
独孤不求听得笑了:“你没把她打趴下?”
杜清檀叹气:“大伯母没给我机会。”
族老们虽是没说什么,却也一个个都在盯着她看,让她觉着自己是一只可怜的羊,待价而沽。
“那你就这样算啦?”独孤不求不信她有这么老实。
“我让人给莺儿带了个信,她派车把我接走了,说是让我给她家祖母诊脉。”
杜清檀提及李莺儿就笑了。
“前些日子她请我去她家赏荷,后来不知何故取消了,她深感歉意,让人给我送了一大桶荷花。”
独孤不求到底没能忍住:“朝中又有风浪,武氏、李氏宗亲全都夹着尾巴做人呢。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杜清檀看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独孤不求怕她继续追问,便装出浮夸的样子道:“那当然了,我狐朋狗友多嘛,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
他神秘兮兮地道:“萧让被弹劾了!”
做官是要讲运气的,犯了错,刚好遇到个普天同庆的事,惩罚就没那么重。
若是遇到很糟糕的事,一不小心卷进去,惩罚就极重。
而今朝中风雨大作,圣人心情不好,萧让决然讨不了好。
他不好,裴氏就更得不了好。
杜清檀又看了独孤不求一眼,说道:“把钱放这儿,我这就要进去了。”
独孤不求只恨路太短:“那我走啦。”
不想门“吱呀”一声响,杨氏走出来,指着他俩气势汹汹地道:“进来!谁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