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团团写完功课,也来帮着烧起熨斗熨成品,小小孩童,动作熟稔又耐心。
老于头瘸着腿进来赶他走:“小郎快去念书,早些读出书来做了官,我们也好跟着享福啊。”
团团也不坚持,“蹬蹬蹬”跑过去拿起书来摇头晃脑地大声诵读。
杜清檀本就睡得不踏实,听到外头的动静就醒了。
裴氏恶毒狠厉,两次出手皆未成功,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动手只怕会更加缜密凶狠。
族里瞧着是指望不上,还得另辟蹊径。
也不知杜家除了宗亲、姻亲之外,是否还有指望得上的故旧朋友愿意援手。
就算有人愿意帮忙,走人情就避免不了花钱。
钱从哪里来?
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据她所知,除了做针线活补贴家用之外,杜家在族里还有二十亩薄田,一年收些租子,族里也会补贴孤儿寡妇一点钱粮。
这些收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能勉强过活了,但她家有病人,有读书人,还有已经年迈的于公于婆,那就远远不够。
她想吃肉,想吃白米白面,想过好日子,不想被人欺凌苟活,朝不保夕。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第11章 食医之术
杜清檀拿定主意,喊道:“大伯母!”
“怎么了?”杨氏快步进来,先就探手去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杜清檀抓住杨氏的手,神秘兮兮地道:“我刚梦见阿爹了!在梦里我和他一起过了十多年,谁知醒来不过片刻。”
只要不是病情恶化就好,杨氏松口气:“一梦千年就是这个道理了。”
杜清檀试探着道:“阿爹教我食医之术了。他说以后都让我按着他的法子将养身体,再靠这个谋生活,说是能让咱家脱困。我想试试。”
杨氏只当她是被逼得太急,故而异想天开,不由多有怜惜。
“食医之术,我倒也听说过,不过平时并未见过真正的食医,想来应该很难,并不是做个梦就能学到的。”
“倒也不难。久病成医,我从前看过不少医书,懂得医理药理,脉象也懂得些。”
杜清檀试着说服杨氏:“不是开方子行针,就是对诊做一些食疗药膳,调理养生,风险不大。”
所谓以食医人,便是根据人体和季节差异,利用不同的食物特性和药材搭配,煲汤熬粥做茶饮,以温养调理五脏六腑,配合治疗慢病、小病、未病,辅助病人加快痊愈恢复,帮助健康人养生保健。
久病体虚之人,最为需要此种调养。
毕竟是药三分毒,长期大剂量高浓度喝药,肠胃脏腑是受不了的。
譬如她现在这种废物体质,光靠吃药是不行的。
还得双管齐下,利用食医之法温养身体,帮助痊愈。
药食同源之说,便是如此。
“不行。光靠做了一个梦就能做食医,匪夷所思!”
杨氏断然回绝:“师出无名,没人信你请你;再则哪有高门之女行医的?你将来还要不要嫁人了?”
提到嫁人,杜清檀索性闭嘴。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嫁人。
但杨氏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直接干就是了。
次日一早,杨氏起身就见杜清檀穿戴整齐地站在院子里,少不得要问:“你要做什么?何不多睡会儿?”
杜清檀露齿一笑:“养生之道,法于阴阳,和于术数,起居有常。大伯母,以后我都跟你们一块儿起居。”
一大早就掉书袋子,是没死心,还想搞那什么食医药膳?
杨氏瞅她一眼,懒得多管。
却见杜清檀又迎着朝阳,屈膝下蹲,双手曲张成爪,由小指起依次曲指握拳,上提,高与肩平,松拳上举撑掌,又再曲指握拳变掌下按,呼吸吐纳。
再之后,又如猫儿扑食,小鹿嬉戏,一招一式颇有章法。
杨氏好奇道:“你干什么呢?”
“华佗传下来的五禽戏,强健体魄!”杜清檀做得一丝不苟,额头鼻尖沁出一层细汗,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杨氏便道:“动动也好。”
“嗯!《黄帝内经》也说,饮食五味化成水谷精养脏腑,吃食才能养人呢。”杜清檀不放过任何机会。
杨氏没理她,大步走了出去。
杜清檀也不气馁,继续完成五禽戏,喝水歇气擦汗,收拾妥当,一头钻进书房。
这间书房是杜家最值钱的财产,几大架子书依墙而立,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哪怕最困难时,杨氏也没想过卖书换钱。
毕竟这些书籍全靠手抄,由几辈人搜集而来,来之不易,是传家宝,也是百年门阀、高门世家的身份标识,更是这个没落家庭最后的体面和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