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有几户人家来请杜清檀给自家孩子瞧病,或是咳嗽风寒,或是口舌生疮,积食腹泻,各种毛病多多。
杜清檀索性在门上挂了个招牌,专给人看这些小毛病。
用的药方也是些简单易得的,什么未满周岁的小婴儿积食,就用带籽的老荠菜煮水啦,马齿苋煮水治手足口生疮或者咽喉肿痛,再卖一点乌梅丸驱虫杀虫。
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用劳力来换——给杜家加固屋顶院墙,再挖几条水沟引积水。
就连王家也因此沾了光,杜家挖排水沟时,连着他家一起弄了。
毕竟若是他家的屋子倒了,还要连带着杜家受累。
排水沟的布局是独孤不求设计的,挖好的当天夜里,王家地面的积水就少了一半,喜得王保差点把他抱起来。
独孤不求勾着嘴唇得意洋洋的笑:“这有什么?想当初……”
所有人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却止了声。
杜清檀猜他应该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从前,便很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
又过了几日,杜清檀的名气又比从前大了许多。
人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小杜大夫,人美心善,看病不用药,家常食材随便搭搭就能治病。
杜清檀觉着太为言过其实,总要解释纠正:“还是要用药的,只能治些初期的小毛病,大病还得请医用药。”
然而没人肯听她的,独孤不求嘲笑她:“何必这么死板较真,名气越大对你越有好处,不能治的推了就是。”
杜清檀严肃地道:“延误病情与作恶没有两样。”
独孤不求叹一口气,摇头轻笑:“也罢,小杜大夫是个人品端正的好大夫。”
王家二郎跑过来说道:“那个人又来了!”
话音未落,王保、王大郎已经拎着烧火棍冲了出去。
却是孩子们发现,这几天总有人偷窥杜家,尤其是有人寻杜清檀瞧病时,那人出现的频率最高。
“是个男的,不胖,长得很凶,穿土黄色的衣裳,裤腿上全是泥浆……”
王二郎比划许久,全家人都没能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人。
但听来,总是不怀好意就对了。
杜清檀怀疑是不是萧家的人,还念着想要报复。
甚至还怀疑会不会是武八娘的人,想要弄个什么鬼,让她不得不搬去住平康坊的宅子。
王保父子没能追到人,便建议:“要不去和武侯铺说一声。连日下雨,物价高涨,好些人家的屋墙都塌了,又没吃的,听闻有盗匪出没。”
民以食为天,一旦没了吃的,就敢铤而走险。
“没什么用。”独孤不求说道:“他们也不可能派人在这守着,白花钱。”
“那怎么办?”杨氏很慌张。
得益于杜清檀的敏锐,下雨的第二天,家里就去买了好些米粮存着,是以不担心吃食。
王家看着他们买,便也跟着存了粮食。
若是真被盗匪盯上,抢了粮食,那也是个大麻烦。
也不能指望武侯铺,粮食抢去就下了肚,哪里去寻?
王娘子消息灵通:“听说现下米价已经涨到60文,还是陈米,短斤缺两的。
有人家没钱,抱了被褥衣裳去换,克扣得更厉害,一床丝被换一斗米。”
就在不久以前,米价只值15文一斗。
可以想象会有多少人挨饿,譬如请杜清檀瞧病的那个周家,铁定要饿肚子。
“分班值守罢。夜里都穿好衣裳睡觉。”
杜清檀把自家的钱藏在自己床头,再把独孤不求的钱交给他管着。
“我看你恢复得挺好,想必也有能力管自个儿的钱了。”
独孤不求不情不愿的:“我还没好呢,万一真来强盗,怎么办?”
团团冲着他做鬼脸:“大哥哥装病!”
杜清檀转头去看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十分无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几天?能装?”
团团道:“可是我经常看到你夜里起来四处转悠,手里还拎着刀。”
杜清檀的目光一下子温软起来,她轻抚着团团的头,道:“大哥哥不是装病,他是带病保护咱们呢。”
“是这样啊。”团团给独孤不求行礼:“大哥哥见谅,我人小不懂事错怪了你。”
独孤不求笑着摸摸他的头,对着杜清檀飘个眼风:“我还是有点用的,是吧?”
杜清檀微笑:“那是。镇宅神兽。”
然而镇宅神兽也有镇不住的时候。
当天夜里,杜清檀和采蓝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轰隆”一声响,跟着门被砸响,独孤不求在外大声喊道:“快起来,水进来了!”
采蓝赶紧抱上钱箱子:“五娘,快!”
杜清檀伸脚去穿鞋,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袜子和裤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