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74)
傅知妤不能告诉她在担心什么,只能默认了她的话。
·
翌日,天子出现之前,朝臣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赵如璋站在角落里,以他的资历和官职,能参与朝会已经是天子开恩。面对他们的争论,赵如璋自然也插不上话,默默听着他们争辩的内容。
他环顾四周,唯独没发现沈贻的身影。
“沈大人今日告假了。”同僚答道,“好像是昨天跌了一跤,不大方便走路。”
赵如璋颔首,同僚又问他:“你和沈大人也没私交,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听到他们争论的内容,突然想到的。”赵如璋并未拿卢三郎那层关系来说事。
同僚闻言恍然大悟:“沈大人不来也挺好,不然听着他们一封封折子拿自个儿外甥女说事,心里准不好受。”
天子一出现,立即安静下来。
正如同僚所言,今日上奏大半是关于天象与公主的事。
尤其是他也听闻太医院说太后的病情有加重,不容乐观。哪怕太后只是禁内一具尊贵的摆设,在朝臣们看来也是天家颜面的象征,不容许随意被破坏。
他细细观察了一番出列发言的人,赞成让公主离开禁内的,皆是士族出身或是被士族提携,尤其与魏家沾亲带故的那几家,更是言辞凿凿地拿出沈修媛的事来驳斥。
听到“沈修媛”三个字,傅绥之微微眯起眼。
底下人吵得激烈,没有发现天子的不悦。
若是魏家的人还在朝,必然会敲打他们不要再提起沈修媛。然而如今他们皆被革职,无人劝阻,只能任由他们一发不可收拾地说下去。
散朝后,舒五娘躲在角落里,望向来来往往的宫人们。
等某个小黄门出来,她朝小黄门招招手。对方略一思忖,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才谨慎地往舒五娘的方向走去。
舒五娘将几块碎银塞进小黄门手里,问道:“朝会说了什么?”
小黄门掂了掂分量,收进腰间暗袋,才回答她:“说是公主冲撞了太后,要将公主送出宫去清修,吵得可激烈了。”
“那陛下可有定夺?”舒五娘追问。
“没有。”小黄门摇头,“陛下说之后再议。”
“那……陛下有没有什么打算?”
小黄门为难道:“舒娘子,这话奴婢可答不上来,朝会上的事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人可以探听的,陛下的心思更不能揣测。”
舒五娘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躁,清了清嗓子:“是我多嘴了,下次的朝会还得接着拜托公公。”
小黄门却拒绝了:“舒娘子还是再寻别人吧,宫婢探听政事被发现了是死罪。”
“你……!”舒五娘咬牙,“你说你母亲身子不好,缺钱给她买药,太后娘娘是看重你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现在倒好,银钱到手就想抽身?”
“舒娘子此言差矣,要不是为了母亲的药钱,奴婢也不敢铤而走险。舒娘子是不知道陛下的手段,当年东宫和披香殿那些人……”小黄门回忆起来,打了个寒颤,“反正就这一次,念在舒娘子的银钱救急的份上,奴婢还是劝一劝您。”说罢他转身就走,留下舒五娘在原地气急败坏。
她敏锐地捕捉到小黄门所说的事。
披香殿?不就是公主住的地方吗?
舒五娘疑惑着,先行回到了太后寝殿。
为了让天有异象更具说服力,这几日太医院的人跑得很是勤快。端上来的药并非是太医口中的治病良方,只是一些温补汤药。
宫女从早到晚煎药,弥漫着清苦的气味,再加上进进出出的太医,营造出一种太后身子病弱的假象。
舒五娘跨过门槛,就听见太后发问:“事情怎么样了?”
她将从小黄门听来的原话复述给太后,忍不住抱怨:“怎么能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探听的。”她不放心地问道:“娘娘,他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太后嗤笑一声:“那不就把自己也供出去了。”
她抬手召来女官,嘱咐了几句,女官十分明了地应下,退出去。
舒五娘喜笑颜开,上前几步,扶住太后的手:“不愧是太后娘娘。”
凑近了看,她发现太后的脸色不大好看,略略发白,唇色灰败。
太后摆手,示意不用她的搀扶。
舒五娘没想太多,以为是想到了什么新法子,叫太后的病情看起来更为逼真。
毕竟,她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太后皱起眉,突然掩住唇咳嗽起来。
女官递上巾帕,在太后松开手的一刹那,依靠着多年在禁内磨练出来的性子,女官没有尖叫出声,脸色也忍不住变了又变。
掌心一摊殷红,指缝都沾着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