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7)
傅绥之让人送一小份冰块来,四皇子不解其意:“是殿内不够凉快吗?”
待他看到太子的动作,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父皇总说我不如二哥心细。”
隔了两层布,冰块贴在额上时,也让傅知妤蹙起眉尖。
她接过布包,听见傅绥之开口问话:“皇后与你说了些什么,这样失态?”
傅知妤路上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就说见到陛下太过激动忍不住想落泪之类的……没想到太子开门见山,完全没有给她编造谎话的机会。
四皇子见状打圆场:“你这么严肃作甚?她是你我的妹妹,又不是你平时审问的犯人,吓到人了怎么办?”
傅绥之瞥他一眼。
四皇子咂咂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好凶。
傅知妤回忆起在长生殿的场景,凭着记忆把皇后的话复述了一遍。
四皇子说道:“原来就因为这事,当初父皇要接你回来时候她就百般阻挠,还是二哥亲自去接了人,才把皇后那派的嘴给堵上了。”
傅知妤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太子。
难怪他亲自踏足那处小城镇。
“不是你的错,我会让人去料理的。”傅绥之执箸,“若是皇后再派人过来,你让人去东宫知会一声即可。”
宫人端上来樱桃煎,盛放在瓷白的碗盏中。
傅知妤盯着那份樱桃煎看得出神,脑中浮现出皇帝咳出血的一幕。
四皇子见她不动筷子,问道:“是不喜欢吃樱桃煎吗?妹妹要吃什么,让厨子重新做一份就是了。”
傅知妤摇了摇头,把看到皇帝吐血的一幕告诉他。
太子和四皇子的脸色微变。
四皇子往她那靠近些,几乎碰到了她衣裙边缘:“你再说一说,还看到了什么?”
“我也只是匆匆一瞥,看不真切。”傅知妤愈发谨慎,睁大杏眸,“四哥,是我说错话了吗?”
傅绥之一声“够了”,让四皇子越来越近的身形顿住。
“你平时用膳也这么多话吗?”傅绥之淡淡问他。
“我……”四皇子愣了愣,讷讷地端起碗坐回原位,“二哥教训的是。”
傅知妤借着饮茶时的动作,衣袖遮挡着的唇角微微上扬。
“陛下的病情迟迟不见好转,可能是旧伤所致。”
听到太子聊起正事,四皇子也一改方才眉飞色舞的表情,危襟正坐听他继续说下去。
“路上我便听说已致仕的蒋太医在京中开了个医馆,或许可以请他来禁内一探脉象。这么些年过去,禁内的医官们早已换过一批人,哪怕有从前的脉案在,也不如当时的旧人来得清楚。”
四皇子眼前一亮:“当真?”
“既然如此……二哥!让我去吧!”
傅绥之抬眼。
四皇子浑然不觉,还往他设得圈套里钻:“我去寻老太医!皇兄怎么不早说,只要能帮上忙,就是让我把天底下跑遍也行。”
傅绥之抿了口茶,欣然同意。
樱桃煎摆在面前,傅知妤一口都没动。
傅绥之目光从樱桃煎上扫过,让宫婢给她撤下去,四皇子不解其意,傅绥之解释道:“太过甜腻了,换一道清爽点的。”
吃饱喝足,太子留下仆从和四皇子商议,和傅知妤先行离开。
只有他们俩人,没有外人在,太子看起来放松许多,眸中也不全是冷凝寒意,稍稍透出些许兄长该有的和煦温情。
傅知妤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皇后要和我说那些话?”
傅绥之没有正面回答他:“阿妤见到皇后时候害怕吗?”
“有一点。”她想起皇后那张时刻在笑的脸,像木偶戏里浓妆艳抹又表情僵硬的偶人,她要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恐怕会吓得晚上做噩梦。
傅绥之抿唇:“皇后这样说话,是因为她害怕你。”
“怕我?”傅知妤诧异,“皇后是小君,整个禁内宫苑的事务都在她手下管,怎么会怕我?”
傅绥之神情淡然:“皇后膝下无子,手中权力虚无缥缈,不论谁继位她都只能做个名义上的太后,自然对任何人都心存忌惮。在她看来,你已经是东宫一派的人,”
傅知妤没想过原来禁内的风风雨雨,竟然是仅凭一面之缘就能引起的。她在殿外的时候还想着进去该摆什么表情,说话声量得不大不小,而对方已经将她视为敌人。
小女郎秀气的眉头拧起来,傅绥之轻哂:“有什么不好么?”
她脑中被各种没想过的事搅成浆糊样,“啊”了一声,茫然地抬头看他。
傅绥之颔首,示意她再往前方看。
不远处的匾额笼罩在清辉下,傅知妤小小地惊呼一声:“东宫?”
她的吃惊并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