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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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巾帕擦过她的脸颊和脖颈,拭去薄汗带来的黏腻感。
傅知妤轻轻哼了两声,顿时觉得喉间干涩,又痒又痛。
感觉到有沾了冷水的巾帕覆在额上,傅知妤伸手想去摸一摸,耳边听到金属划动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腕上的赤金手钏,连着一段细细的金链,末端扣在床柱上。
给她擦脸换巾帕的不是旁人,正是把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傅绥之。
见她苏醒,傅绥之自顾自询问,丝毫不介意傅知妤见鬼似的盯着他:“阿妤醒了,是吃鱼片粥还是吃鸡丝粥?”
她当时收下他送的手钏,可没想过还有这个用处。
傅绥之似是看穿她所想,说道:“本来想着是用不上的,但阿妤太不听话,正好现在发着烧也要养身体,哪也不必去。”
说完他笑了笑,语气轻柔,唇边吐露出的字句却让傅知妤毛骨悚然。
昨夜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那些让傅知妤脸红耳热的东西都不在了。
她拿下巾帕往傅绥之身上丢去,发热带来的无力感令她手脚发软,巾帕只是轻飘飘落地,甚至没碰到傅绥之。
傅知妤愈发气恼,牵动酸痛的身体,她忍不住掩住唇猛烈地咳嗽,苍白脸颊浮上潮红。
傅绥之拨开后颈发丝,指腹按在肌肤上,傅知妤下意识拍开他的手。
傅绥之一愣,并未动怒:“是我不好,阿妤等会儿打我骂我都行,先把身上的汗擦了。”
拧干的帕子拂过皮肤,他伸手要挑开衣襟,被傅知妤更为抗拒地躲开。
荷月被传唤进来,与傅绥之擦肩而过,差点腿一软要跪倒在地上。
帐幔后小女郎的身形纤细柔弱,开口喊她的时候,嗓音喑哑。
荷月递上杯盏,清水滑入喉间,才堪堪压下了干涸的不适感。
从屋内的熏香和清晨收拾打扫的婢女守口如瓶,她猜出昨夜发生了什么,但解开公主的寝衣时看到白皙脖颈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手钏一端扣着金链,荷月愣了下,出于自保的念头,她不敢多问,按着汪院判的吩咐,拧干帕子为公主擦身。
傅知妤一言不发,恹恹地由着她摆弄。
荷月于心不忍,低声劝道:“公主,小厨房熬了鱼片粥,您最喜欢的,等会儿吃点吧。”
门口传来不耐地敲击声,荷月身子一僵,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收拾了铜盆和巾帕就出去。
房门重新被关上,傅绥之想碰一碰她,被傅知妤避开。
她胃里空空如也,像火灼烧一样疼痛,下意识捂住嘴干呕。
傅绥之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收回,淡淡道:“用膳吧。”
傅知妤恍若未闻,汤匙递到唇边也一动不动。
“先吃一点,还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去做。”傅绥之好声好气哄着,许久得不到回应,神色不由得冷了下来,“阿妤不用想绝食相逼。”
他放下碗,从桌案上拿过一幅卷轴。
傅知妤瞧着卷轴的质地眼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卷轴慢慢展开,傅知妤慢慢瞪大双眼——是傅婉禾府上画师给她画得人像。
角落位置沾上一抹暗红色的痕迹,在雪白画纸上分外夺目。
“你……”傅知妤怔在那,“你把他怎么了?”
傅绥之挑起唇角:“阿妤醒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还是在关心其他人。”说罢他径直将画卷抛进角落的炭盆里,任由纸张被灼出一个个黑洞,空气中飘散着焦味。
傅知妤撑起身子想下床去抢回那张纸,傅绥之伸手扯过金链,她站立不稳,倒在他怀里。
从前令人安心的熏香气息,现在成为她的噩梦源头。
“阿妤听话些,你身边人也能少吃点苦头,不然就像这卷画一样。”
傅绥之爱怜地抚上她脖颈,花枝一样柔弱纤细,如今白璧不再无瑕,淡淡的青红伤痕落在雪肤上。
傅知妤脸色微变。
这次他递到唇边的鱼片粥,傅知妤没再拒绝。
傅绥之看她慢慢喝着粥,清泪顺着脸颊落到碗里,一声不吭地喝下半碗,剩下的用汤匙来回搅动,一口都没送进嘴里。
傅绥之也没强迫她喝完,按汪院判所说,她只要愿意吃东西就行,或多或少不重要。
她抬手,问傅绥之:“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傅绥之似笑非笑:“不行。”
无论她怎么忿忿地发脾气,傅绥之都不为所动,任由她在怀里折腾。
然而傅知妤一个生着病的人,骂人也骂不动几句,力气也只够扑腾那么几下,拉扯着链子直到手指发红也没撼动分毫。
“我不是你养的鸟雀,你快把它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