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19)
除了皇帝,还有谁能随便对太后宫里的人下手。
内侍附在傅楷之耳边悄声说了些话,傅楷之脸色变了又变,唇角不禁上扬,又强行压下去:“罪有应得。”
傅知妤抬眼,他又意识到这话不能乱说,咳了几声:“你放心,这事哥哥一定帮你追究下去,就算魏家是太后的母家,也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夜色渐深,傅楷之不便多留,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走远之后,傅楷之向内侍确认了一遍魏轲的现状。
“太医丞得来的消息,千真万确,说就算腿好了以后走路也得带点跛,而且魏公子那处受了伤,恐怕后半辈子是子孙无望了……”
傅楷之想了想,忽然问他:“那你见到长平郡主了没?”
内侍诧异四殿下为什么突然问起长平郡主,转念一想兴许是因为郡主也算魏家人,摇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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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魏家的事在朝堂掀起风波。
虽然魏轲只是魏家旁支子侄,却是整个魏家一起被牵连其中。
冕旒挡住傅绥之的面容,魏尚书也能感觉到皇帝从他脸上扫过的视线,脖颈上仿佛架了冰冷的刀锋,背后冷汗浸透了中衣。
太后只说要想个法子让解决掉禁中的隐患,没想到用了这样大胆的手法。
消息传到他耳中时,眼前一黑,险些也栽过去。
傅绥之一言不发,把玩着手中的锦盒,淡然地看着下首朝臣们为此事激烈辩驳。
如今朝中已经不是士族们的一言堂,傅绥之安插|进去的人只需轻轻挑拨,就能激起他们的矛盾。
魏尚书惴惴猜测皇帝的想法,终于意识到新帝的手段非先帝可比,只得忍痛带着小辈们摘帽请罪,认下教子无方的过错,致仕以求宽恕。
“虽然魏轲非你所出,但族中子侄出了这样的丑事,也算是家风不正,确实是魏卿教育无方。朕准了。”
傅绥之轻飘飘一句话,魏谵目瞪口呆。
致仕算得上是一种威胁,从前顶多是皇帝发火,罚俸反思一阵子,等消气了自然就能回去上任。
而傅绥之并不吃他这套,直接允了他的请求。
魏家小辈们面面相觑,不懂自己如何就被免官罢任。
刹那间,朝臣们一片寂静,无数道眼神投向魏谵,如芒刺在背,令人难堪。
魏谵忍气吞声,他还有女儿位居太后之位,眼下忍耐一时,将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他从身边走过时,沈贻微垂着头,佯装没感觉到魏谵剜他的眼神,恭谦施礼。
傅楷之忍耐到散朝才快步追上去。
傅绥之像是早料到他会过来,步舆走得并不快,傅楷之喊住他时才堪堪停下。
“如果你是要为魏家求情,大可不必。”傅绥之语气冷淡,“若是为你那个相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且魏轲和她不是一房所出,没有褫夺封号已经是网开一面。”
傅楷之被言中心事,脸一红:“多谢……多谢陛下。”
他注意到傅绥之手中的锦盒,朝会时就一直拿在手中,只是当时距离远看不清楚,现在傅楷之看的明明白白,锦盒的图样描着花鸟鱼卉,都是女子常用的装饰。
第一次见到皇兄对女子之物如此重视,难道不日就要迎来中宫之主了?
傅楷之只是腹诽,不敢直接问。
他路上早已打好腹稿,意欲询问昨日拦下魏轲、还有将魏家丑事传出去的人是不是皇帝。
但看到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时,傅楷之在肚子里来回滚了几遍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能从内侍口中隐身而退的第四人,除了傅绥之,没有其他人做得到。
见傅楷之没有其他话要说,傅绥之也懒得多问。
傅楷之立在原地,开始细想最近有没有听说皇兄对哪个女子有意,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人选。直到内侍开口询问,他才回过神来,往自己的住处去。
步舆没有直接回文华殿,而是拐了个弯,往太后寝殿处去。
太后受惊晕倒,再加上魏轲的惨状着实吓到了宫人们,傅绥之经过之处,宫人们战战兢兢行礼,连呼吸声都尽量放轻。
殿内熏着檀香,从浓重的熏香气息中,可以隐约闻到一丝苦涩的药味。
“明面上是虔心向佛,太后做出的事却与佛祖之意背道而驰。”傅绥之语带讥诮。
太后醒转不久,刚从女使口中得知魏轲的事,正在气头上。
傅绥之颔首示意,方瑞将记录朝堂事的折子递给女使,再由女使交付给太后。
她正头疼目眩,只是匆匆扫了眼内容,气得直接将折子掷在地上。
“你这是卸磨杀驴!”太后声音颤抖,“当年你还是太子的时候,魏家是如何待你的?!现在你却为了一个……”话说到一半,太后忽然露出个奇异的笑,“你可知道你那妹妹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