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后悔了(6)
珍儿与他虚与委蛇,婆娑泪眼脸红着点点头。
等到了牢狱,看见罗饴糖一张芙蓉脸抹了灰土,眼睛黯淡无光靠着墙壁坐,珍儿心头涌上无尽的愧疚,抓着铁牢嗫嚅:
“糖糖,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所以现在才会遭到报应,姐姐和楼里的姐妹都被大火烧死了...”
罗饴糖本来木木的,不大想搭理人,一听这话,眼中闪过惊骇,缓缓抬眼道:“云烟楼...烧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偷偷溜进牢里看你的那一夜...”珍儿擦干眼泪,从怀里掏出一满是火烟炭黑的包裹,“我躲过去了,可大家...还有,你交待我帮你拿回石砖下的东西,现在成了这样了。”
“我废好大功夫才挖出来的。”
罗饴糖接过珍儿递过来的满是火烟的包裹,里头的银票早已烧成灰烬,铜钱也焦黑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所幸最里头一个钢制盒子虽然烧黑,里头的东西还完好。
“这次没有办法逃掉了,听说那人是大权贵,不是普通的小官吏。”罗饴糖默默收好东西,幽幽道,“只愿死后,你帮我把此物一块葬了吧。”
以前罗饴糖被云烟楼徐妈妈救回楼里之前,曾经被人牙子卖到一户无子女的商户人家当婢女,后来被知县身边的县尉看上,要抓去给他家的傻儿子配`种,罗饴糖自然不愿,可是当时她待的那户商户人家虽然把她当女儿,却也不敢得罪县尉大人。
县尉虽然还没有知县官阶那么高,可在那时候,一个从九品的县尉官,在罗饴糖眼里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可抗衡的人物了,她花尽了手里的积蓄,那户商户人家也为她得罪不少人,始终没能把她救出去。
而她就是在那时候遇上云烟楼的徐妈妈,徐妈妈那时恰好去到邢北县物色丫头,遇见她觉得有缘分,顺手就帮了。
徐妈妈身份虽然可能还比不上她那家商户人家,但惯常出入京城权贵中间的交际花,对她而言,别说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便是邢北县的知县大人,她也可以不放在眼里的。
那时候罗饴糖还觉得,徐妈妈已经是她眼里伸手触不到的神了。
可现在,即便徐妈妈没被烧死,在京城,荣安侯府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天青烟被荣安侯府的人带走,连徐妈妈也没有办法,而她得罪的便是这样存在的荣安侯府,那么,这次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搭救不了她了。
判决很快下来了,等待秋后于街市口行剐刑。
这是极残忍的刑罚,于罪犯身上剐三千多刀,许多人挨不到一百刀就疼死过去。
“为什么是剐刑?剐刑明明是卖国贼那种犯有对国家严重危害的人,才判处的刑罚!”
一听见判决下来,罗饴糖当场就叫了出来。
狱官手里的棍棒已经准备好。
“大胆刁妇!你这是在质疑一整个大理寺办案吗?别说你一个妓子还懂得律法!”
此话一落,引来满堂哄笑。
罗饴糖确实没看过大晋律法,但小时候听小凤哥口里背过这一段,他还面无表情地跟她解释很久,剐刑是个什么样的刑罚,是什么样的人才被判这种刑,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她,光听他描述,就吓哭了,所以她印象特别深刻。
可哪怕她真的知道律法,那又如何?当时那位权贵果真拿着带刺的器具逼迫她,那又如何?她是出于自卫杀人,那又如何?
关键在于,她自卫杀掉的那个人,是个权势大得一只手指就能戳死她,只是被判剐刑,没有让人在狱中羞辱她,就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
就是...这辈子再也没办法见到小凤哥了。
罗饴糖擦了擦眼泪,用宽大的道袍袖子遮挡住迎面砸过来的臭鸡蛋烂蔬菜。
可马上,她又慌乱地低头蹭掉袖子上的污物。
这件道袍是师父留下的,师父一生普渡众生,决不能受这些人的侮辱,她会难过心寒的吧?
于是她勇敢地抬起了脸。
摄政王从宫中下朝归来,骑一匹鲜亮枣色的宛良马,四下侍卫环绕,途经西平大街,远远就看见囚车的队伍。
“王爷,前方有刑囚游街,我们别撞上去,省得惹一身晦气。”
侍从喊住凤剑青时,他还在想今天属下给他禀报,安公公前些天同荣安侯府的人都在翠烟巷出现的事。
“是荣安侯府死了的那个庶子的凶手,听闻是个女子,被判秋后剐刑。”
“王爷,那庶子平时仗着世子的势,在东平一带狐假虎威,曾暗地里抢过不少良家妇女,好手段花大价钱掩盖,连荣安侯都被蒙在鼓里。”
摄政王身边的金刀侍卫啸风语气里有对那庶子的不屑。
凤剑青只静静地听着啸风的禀话,面色如常地冰冷,始终不发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