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的孽缘(84)
“你啊,我的一念之差,可能可能毁了你一生前途”。江行来了大半年,行事越发稳妥。他其实特别聪明,凡事一点就透。杨一善有时候会想,要不是自己当初临时起意,他或许还在学堂里读书,以后估计会另有一番天地。
“姑娘想岔了,你并没害我。我爹走之前,赌坊的人三天两头来我家闹,说是我爹只还了本钱,还剩一百多两的利没还。那时候家里真的是一穷二白,我爹也是被逼地没法子,才才有后面的事”。江行打了个顿,理了理思绪,“后来赌坊的人再没去过我家,我以为是因为我爹出事了,这笔钱就算了。直到有一次,赌坊的刘管事来绕余香,见了我同我说,他们家郑老板是看在杨老爷的面上才免了那钱的。我若不是姑娘的随侍,他们早就打上门去,我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读什么书”。
吴量喝了杯酒,笑了一声,“你别听那刘管事瞎诌,你爹欠下的银子,姑娘已经替你还了。也并没有一百多两,你们一家子亏得是做买卖的,他们吓唬几句便要多少给多少了?姑娘过去细细同他们算了账,就是按照他们的利算,最后也就差了十八两”。
这事,杨一善一直犹豫要不要同江行说。不说怕这孩子一直记挂着,心中不安。说了她总觉着有些残忍,原来当初逼死江昌的只是区区十八两。
“十八两,十八两?”,江行仿若是被抽了魂魄,一脸迷惘。
吴量觉着江行还要在杨家呆上三年多,后头姑娘还有许多事要他做,也该让他知晓一些人世间的险恶,或是商贾间一些不入流的规则。
“江行,赌坊最擅长把账做烂,利滚利,滚到最后他们自己怕是都不清楚。遇到那些胆小的,只要吓唬几回便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赌坊里虽打手多,其实并不敢怎样,因为这笔烂账告到衙门,他们站不得理。你也别以为他们手眼通天,能将衙门买通。其实也不过是收买些下头的小差小役,小事帮着遮掩。像你爹那事,你家要是执意告到衙门,也是够他们喝上一壶。你以后见着他们也不要怕,他们并不敢拿你怎样。所以这事并不是什么看着老爷的面子怎样,细说起来还是姑娘给了郑老板面子才没将事情闹大”。这些事吴量和杨一善以前从没同江行说过。
杨一善点点头,觉着事情既说到这,她不妨再多说一些。“江行,我爹从前也是开过赌坊的。赌坊,上头有诸多限制,各项律条也是说变就变。不论是我爹还是现在的郑老板都不敢肆意妄为。妓馆也是,有些长司爱禁娼禁赌,逮到由头就将你禁了。远的不谈,我听说咱们的新长司汪大人,对娼妓就十分反感。她们家有个得宠的姨娘,就是娼妓出生。所以那李芸姑最好是老实些,要是还像从前那般肆意妄为,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杨一善见江行低着头,估计是还没缓过来。“菜上齐了,来,多吃些菜吧”。
江行吃了几口菜,心里还是十分难受。他不想叫旁人看见他这幅样子,便岔开话题,“姑娘,你和李芸姑有仇吗?你说话素来温和,筹款那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这般”,江行似乎找不到贴切的词来。
杨一善摇摇头,“我同她无仇无怨,只是相互看不惯罢了”。这事杨一善也不想多说,“吴量,后头几日我去异乡安看着,你去帮我查些事情”。经过江行这么一岔,杨一善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一天有些过于矫情了,她比江行比许多旁人已经好上许多。她还要纠结什么呢,倒不如花些精力在眼前的事上。
“什么事?”,吴量听她说话又有了气力,便知这事差不多就过了。
“今日魏先行同我说了个故事,他爹的故事。他说当年是我爹害死了他爹”。这事要不是从李芸姑那传出来,杨一善或许真就信了。
“他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怎么突然同你提起了旧事”,吴量皱着眉头问道。
“还能是哪,李芸姑同他说的。李芸姑说二十多年前,他爹跟着我爹跑货,遇见了要绑我爹的土匪。我爹换了他爹的衣裳跑了,害死了他爹”。上杨一善苦笑一下,“照他这个说法,他与我爹还有杀父之仇,这么算来他于我也有仇了”。
“他说这话有什么凭证?”,吴量以前虽说看不上魏家夫人,但是魏先行,他还一直觉着本性纯善,可不想却是个蠢的。
“凭证?凭证大概是我爹之前对他,对魏家看顾太多。他觉着我爹必是心怀愧疚,才会如此”。
“我原以为他和他母亲不同,现在看来都是忘恩负义的一路货色。他若是有疑心,便大大方方的去查。而不是冷着你这么些天,又同你说些有的没的。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咱们好好同魏家算算账。他们既然不想领情,咱们就把这些年的花费算一算,全都叫他们还了”。吴量觉着或许是杨家太给魏家脸面,让他们飘地丝毫不将杨家人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