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登天子船(99)
“骆家的婚事,爹已经退了。”
没想到,一开口父亲说的便是这个。
萧曼倒是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仍是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后面的话。
“曼儿,你可知道你娘当年是因何过世的么?”他垂下眸,声音淡缓却满是浓得化不开的郁郁。
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在这时提这些:“娘不是身子不好……”
“你娘她,身子骨一向很好,只是她们家有一种怪症,孕育子嗣之后便会日渐衰弱,药石无医。”
萧曼脑际中一片空明,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目光怔迟地望着父亲。
“之所以和骆家订下亲事,也是想着往后……若是你与你娘一样的话,至少骆家是自家人,哪怕你没有子嗣,理应也不会受气。”
这些或早或晚都是要告诉她的,虽然有 * 些残酷,但现下已是这般局面了,也应该让她知道。
“曼儿,如今你与秦恪越走越近,爹,并不是反对你们在一处,只是你得多想想以后,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么……
那么梦中的时候,表兄也是知道的吧,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送”出去。
“表兄也是知道的么?”她漠着眼问。
“小川并不知道,这事只有你姑姑知道,想着等小川与你成婚之后,感情深了,再说这事,如此的话,也有你们夫妻情分在,小川也不至……做得太过分。”
明明该是为自己着想的,可萧曼听着听着却是忍不住心里头憋闷,到后来竟是模糊了双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久久也没落下来。
她憋着泪,看向父亲:“爹说的,女儿都明白,至于往后,其实也没什么好琢磨的。”
朦朦胧胧间也瞧不清父亲现下的神色,她顿了顿,又道:“爹,母亲她……并不是鲜家人吧?”
萧用霖稍稍一愣,望着她淡然笑了笑:“无论她是何人,你只要记得她是你的母亲,她……很爱你,只盼着你能一生幸福安康。”
看似没有给她回应,其实已经回答得很明白了。
毕竟有些话并不用说得太仔细。
原以为这一刻自己会惊惧,但真的得知答案的这一刻,萧曼却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想,这或许是早有预感的关系吧。
“爹,咱们离开京城吧,去一个别人谁也寻不着咱们的地方。”
纸永远都包不住火,只要这世间上还有鲜家人,别说皇帝了,就是那赵王父子就不会放过萧家。
如果只是她一人倒也罢了,可还有父亲,还有萧家那些仆婢,真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谁又能逃得掉呢?
萧用霖此时已经站起了身,负手走到窗前。
才片刻没抬头而已,天色已一片铅沉,风声啸啸,远处院中那些花草也在摇颤。
要下雨了。
他叹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儿又是咱们的藏身处呢?爹这一回想放手搏一把。”
说着便转过身来望着她,目光中满是坚定:“曼儿,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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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曼不知道先前还有辞官打算的父亲,如今为何打消了念头。
但既然父亲愿意放手一搏,她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后退,只能摒弃一切杂念,披荆斩棘,努力前行。
但想起秦恪,心下也不知该如何好了。
她就是鲜家人,但相对于真正的鲜家人而言,她对蛊虫就可谓是“一无所知”,真是埋汰了鲜家的名头。
心情郁郁间,她独自一人骑马去了母亲墓冢前。
白天的山林自然与夜间不一样,她跪在墓前, * 盯着那三炷香燃尽,又换上三根,反反复复,直到一阵怪风吹起了那厚厚的一层香灰。
“心里头有话便说出来,想做什么便去做,跪在这儿做什么?”
一声讥笑在半空里响起,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
萧曼回过神,想要站起来,可跪得太久,腿脚早就麻木了,只得扭着身子四下里瞧:“谁?”
“呵呵,咱们见过的,不记得了么?”
忽然间一条白纱从她眼前飘然而过,打个旋,又拂过她的发。
她伸手去抓,那白纱却在触到她手指的那一瞬就化作了点点白色的花瓣,飘落,消失。
萧曼不禁睁大了双眼,方才她明明碰到了,那感觉就是纱,可是怎么一下就变成花瓣,然后消失了?
“好看么?这是幻术。”
那人的声音又响起,可是却依然看不见人。
“你是鲜家人?”她定了定神,也不惊惶了。
他既然敢出来,还展示了这一番,那么是不是刻意想同自己交流?
“不是。”
“那你怎么会幻术,不是说,鲜家有门绝学便是幻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