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登天子船(84)
瞧起来这位主子对她像是动了真格的, 他凛着眼拿手掸了掸袖子, 这才转进那亮着灯火的小间。
里面的陈设比起书院的来, 倒是格外别致了许多,书案后坐着的人看上去倒是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但是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此刻外放的内劲……
骆忆川将头上的兜帽拉下来, 然后依着规矩恭敬行了礼。
这一次倒是与从前都不同, 他不但没让自己起身,而且内劲更是如泰山压顶一般,竟是让他不得不拿手撑着地以此来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但是暗觑过去,对方依然还是专注写字的模样, 甚至连捏笔的手都和寻常书生没什么两样。
骆忆川心中难免有些震惊,瞧来这一次让自己过来似乎并不简单。
“主上,属下……”他的声音也因这股内劲上的碾压,不由自主有些发颤。
“不急,一路赶过来,坐着歇会儿吧。”
秦恪没抬头,继续提笔写着,声音也不高,却是清晰无比。
骆忆川脸上硬挤出笑,多少带着点不自然,瞧着他看了一会儿,眼底满是探询,但却没敢真去书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怎么了,怕我这儿的凳子上生钉,不敢坐么?”秦恪依然没有抬头去看他,但是却在那种收了逼人的内劲。
“属下不敢。”
没有那股子压迫感,骆忆川顿时觉得身上一松,这才起身走到书案前,在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正襟危坐。
“知道我为何事让你过来么?”他又开了口。
骆忆川抿着唇,不知道 * 他究竟是个意思,当下也不敢擅自作答。
只听一声轻笑,秦恪将笔重新在墨里蘸了蘸,又继续写起来:“今儿是殿试,可知道么?”
“……属下知道。”
“天子亲自选拔人才的这一天,居然有考生死了,你倒是说说看,这事儿会让别人怎么想?”似是漫不经心的口气,但是却字字意有所指。
原来是为了这事。
骆忆川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但见他仍是埋头笔走龙蛇,嘴上却又继续说道:“啧,虽说死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被剥去脸皮不说,还丢入汴河,这是生怕别人都瞧不见,事儿闹不大呢。”
“这……主上多虑了,属下觉得,这应只是巧合而已。”
“所以你就真敢这样干了,是不是?”
秦恪忽然把笔一丢,那双沉冷的眸终于挑望了过去。
骆忆川神色一凛,当即就站起身,单膝跪地道:“主上,那姓周的确实是属下杀的,但也是为了主上着想,他毕竟已经开始怀疑主上会功夫了……”
秦恪轻呵了一声,眼中的冷色丝毫没有转淡:“听这话的意思,骆千户似乎都能当我的家了,那我是不是该感激千户呢?”
“属下不敢!”骆忆川的腰塌得更低,“主上,周邦烨确是属下杀的,但属下并没有将他丢入汴河,只想着暗中处理了……”
“我想也是,你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秦恪面色稍和,唇间却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过你倒是挑了个好日子,让你舅舅陷了困境,他若是交不出凶手,给不了皇帝一个交代,等着他的会是怎样的结果,你在锦衣卫当差,理应比我更清楚。”
骆忆川紧抿着唇,垂眼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是属下疏忽了。”
“你这一疏忽,你舅舅和表妹怕是连命都难保了。”
他说着又重新拿起被丢掉的笔,那笔的毛锋有些劈叉,又蘸饱了墨,然后在砚台的边沿上撇匀了。
“倒真是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因为萧家要退婚而蓄意报复。”
骆忆川目光微凛,身子也紧绷起来,秦恪乜眼瞥了一眼,继续又道:“想想也是,好好的未婚妻都快娶进家门的时候,对方竟然反悔了,这事儿要搁在我身上,也觉得不甘,就算真的一拍两散了,那也不能让对方轻轻松松就得了好处去,不是?”
这话听在耳中更叫人难辨深浅,骆忆川不由一愣,心下茫然起来,愈发没个底数了。
“罢了,这些都是你的家事,该怎么办,你自个儿也有个打算,只是眼皮子别太浅,萧用霖可是大才,同他关系好,往后你还愁见不着好处?”
这话已经是点透了说的。
萧用霖什么大才,不过因为有个让他动了真格的女儿,往后女儿入了宫,运气好,封了后,自己么可不就是皇后娘娘的表兄了。
骆忆川脸上微微抽了两下,眼中却分明都是不情愿。
秦恪瞥着他,目光也变得寒浸浸的:“成了,咱们也不扯远了,就拿现下这事说吧,你可有什么打算?”
骆忆川既然能成为锦衣卫的暗卫,自然也不是莽夫蠢材,有些事只要稍稍一点,他便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