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24)
此药并没有方子,乃是这道人私下研制所得。照他所说,此药制作极为复杂,半年方可得十粒,故而叫杳杳每三月差人到观中去取,每次至多可取五粒,还须佐以当日清晨露水服下。
实在是个麻烦的。
眼见着杳杳疼得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咬牙坚持着。只是她依旧一声不吭。像是在与谁较劲似的。叫人看了没由来的,便要觉得心疼。
她又是个琉璃一样的姑娘,瞧着是个软弱的性子,实则却最是坚强。怀柔侯知她父母皆亡,只剩一个哥哥,如今又寄养在佟府。年幼孤身,能拥有这份坚韧,他一个男子也觉得敬佩。
怀柔侯想起家中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妹。小妹自小娇生惯养,若是她生了病,莫说是心口疼,哪怕只是指头上刮到小小伤痕,也要撒娇半日,哪里能有她这份坚强。
弥瑕和弥笑火急火燎地奔到了怀柔侯所在的泓曌院。
她们有每日取露珠给小姐净面的习惯,因而露水是日日都有存量的。且从前也有过小姐意外发病的的情况,这露水便是救命的药材。两人麻利的将药丸掰成两半,送了半粒给杳杳服下,喝下之后又给她顺了半天的气,这才见姑娘稍能匀出一口气。
怀柔侯道,“这种吃药的法子倒是第一次见。”
杳杳吃了药缓了好一阵,实在是累。又怕打扰到贵人,待自己恢复了几成力气,便说要回她的小院休息。
怀柔侯看她显而易见的身体娇弱,几个姑娘扶她起身都有些吃力。
“在我这里倒也不必硬撑。既然病了,便就在此歇下吧。”
他看她因为要使力起身,连指尖都泛着不寻常的白。这姑娘要强,只是身体现下还由不得她摆布。她脸色愈发的白如薄纸,红唇渐失血色,只是两弯龙儿细巧的黛眉微微蹙着,弥瑕将她窝进脖颈里的碎发捻了出来。
正巧碰到她耳边坠着的玛瑙红珠,那珠子便被撞的荡漾起来,不留神便坠到了枕畔。
“既然弥瑕和弥笑都在,便让她们待在这里侍候你,等明日身子转好再回去不迟。”
怀柔侯拿出长辈的体贴和关心来,“这里是我往常读书的书房,不大常用,若有事你可着人来唤我,我就歇在隔壁。”
怀柔侯的泓曌院比之杳杳的小院确实大了不少,亦算是佟府中最大的院落,从前是佟四爷的院子,后因为他不喜澄泽湖边湿气重,便搬去别处,这院子一时也是空置了许久。
这书房哪怕从前空置,藏书字画亦是不少,其中不乏名家之作,也不知是佟四爷的布置还是怀柔侯带来的。这里装饰不那么华丽,大概只是怀柔侯临时休息之处,不过一应寝具是十分完善的。
怀柔侯看她还有顾虑,便道,“这榻上之物皆是新换洗的,我并不在此处歇息。”
她摇摇头,左右也说不出什么花来,只觉得吃了药便想要休息。横竖房间主人都已如此出言挽留,她便也不再抗拒。
杳杳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见她不再坚持,怀柔侯嘱咐弥瑕和弥笑小心伺候,怕打扰到她休息,之后便退了出去。
外间天气骤变,方才还月朗星疏,一霎黑云压境,滚滚浓云密密实实覆到佟府这头,怀柔侯擦了一把头上细汗,“幸而未叫人送她回去,不然平白还要淋上一场雨,更要遭罪。”
这时陶庚便道,“侯爷,大夫到了,要不要现在叫人进去瞧瞧?”
怀柔侯朝他摆了摆手,“请大夫宽坐,杳杳吃了药方才睡下,此时不便打扰。”
陶庚正欲打发了大夫,那边侯爷突然又扭身过来,“要大夫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要问。”
陶庚少见地看到怀柔侯对外人的事情如此上心,他一边叫人奉茶,一边听怀柔侯恳切问询,“我这侄女有个自小便生的心病,小的时候甚至大病一场,幸而碰到一个不出世的神医道人。道人给她制了一丸药,要她每月和露水服下,不若那心口便如针扎般疼痛。”
他停了停又道,“我侄女不过才十五岁的娇娇小姐。如此这般,很是折腾人,想要问问大夫从前有没有过此种病症的病人经过您的手。”
那大夫思考良久,说道,“这闻所未闻,旁人吃药不是一日一副也得是三五日一副,断没有听说过一月一副的道理。”
“且心疾难治,药到便能病除地……恕在下才疏学浅……”
第15章
杳杳是被渴醒的。
这个药吃了便会嗜睡,她足睡够了三个时辰。醒来时,佟府内外,皆熄了灯万籁俱寂。
一场大雨过后,楼阁在暗夜中昏昏欲睡。如今依旧雨还未停,稀稀拉拉地雨滴砸在窗上,击得檐下灯笼来回地摆。她的听觉此时分外灵敏,远处雨滴掉在小水洼里的清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