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喊停,目光无意识地四下划拉,不由愣了下。
有一枚雕工精致的玉扣落在层叠枯叶里,极不起眼——这是她领子里的一枚暗扣,要不是她对它太熟悉,肯定也瞧不见的。
它为什么会在这儿?沈夷光想走过去把它捡起来,忽然心头一动。
这里的景色...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她方才摔倒的地方,那盘虬交错的树根,好像也跟熟悉,似乎就是方才绊倒她的那根。
难道谢弥走错路,绕路了?
她念头转的多,其实也就是一瞬的功夫,沈夷光下意识地想喊谢弥,昨日生出的那丝古怪不安却又再次袭上心头。
她看着谢弥在前的背影,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再看看吧...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她这次有了标记的地方,等到她第三次经过时候,她终于确定了,谢弥在故意带着她绕路,他并不是真心想带自己出去的!
在老林里迷路可以理解,但真的会三次四次经过同一个地方吗?
如果真的是无意迷路,以谢弥的精明,怎么可能还没发现?
他想干什么呀?!
沈夷光舌尖发麻。
要是来救她的是别人,沈夷光不一定这么快怀疑别人另有所图,但谁让谢弥前世是个一等一的淫 贼,现在就算他年轻几岁,说不定也对她图谋不轨。
她就算对襄武王府下注,看中也是襄武王这个身份,是益州这块地方,这可不代表她想跟谢弥发生些什么。
就算不提前世的事儿,谢弥明明对她无意,却还百般撩拨勾引她的事,也足以证明他居心不良,他到底想干嘛?
她胡思乱想都快把自己吓麻了,谢弥觉察到她不动,转身向她走过来,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她脸色发白,眼底也透着些许惊惧,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你在害怕什么?”
沈夷光心说我怕的除了你这个小淫 贼还有什么呀!
她忙按住小腹:“我饿了,我肚子难受。”这也是实话。
谢弥简单给她切了下脉,皱了皱眉:“是有些脾胃虚弱的毛病。”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沉吟道:“那就不能再吃冷硬的东西了,你想吃什么?”
沈夷光嘴唇动了下:“我,我想吃鱼,我想喝鱼汤。”方才走过的路上,她瞧见一条浅溪。
鱼汤倒是不难,他这回出来打猎,还带了一口便携的小釜,只是...他拧了拧眉:“有点远,我在附近给你猎点什么吧。”
“在家的时候,我每回肠胃不适,家里都会帮我煮一点鱼汤。”
沈夷光瞧着精神也不大好,恹恹地道:“我走不动了,我就在这儿等你吧。”
谢弥还在蹙眉,眼底也添了三分狐疑,扬眉道:“这可怪了,没听说过鱼汤还能调理肠胃的。”
沈夷光一向娇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着有点不对劲。
他点漆的眸子上下逡巡,一分一分地审视着她,她的领口好像松了些,扣子...
没等谢弥细想,她一时情急,忽然凑近了他,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就帮我抓一条回来吗,喝完我的病就好了。”
出于女性模糊的感觉,她觉着这样对付谢弥,或许管用。
谢弥曾经十分瞧不起那些为色所迷的历史人物,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是这个德行。
她香香软软的身子靠近,被她抱一抱手臂,他思绪便空了一瞬,呼吸也紧了紧,原本生出的疑心也都抛诸脑后,简直志得意满至极。
他听到自己轻飘飘地回答:“罢了,你在这儿安生等着,有什么事立即喊我。”
沈夷光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里,神色挣扎半晌,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她从马背上的搭链里取出谢弥的匕首,又把驱虫驱兽的药粉取了一些,犹豫了下,又取出他备用的侍卫服,满满当当塞了整个包裹。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沈府给她配置的,她拿的心安理得得很。
至于这匹马,她没有动,她骑术并不娴熟,而且这马是谢弥一手喂养,完全不听她的。
做完这些,沈夷光才咬牙大步离开。
......
其实谢弥走出没多久,眉毛便轻轻跳了跳,原本被美色冲昏的头脑清明了不少,但又想着沈夷光疼的脸色煞白的样儿...或许她是真的得喝点鱼汤,才能不那么疼呢?
他便速战速决,没用一炷香的功夫就抓到几条鱼,然后快步折返回来。
树下,只有他的马仍安稳拴着,原本好端端待在这儿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谢弥脸色难看异常。
他犹自不能置信,上前查看一番,发现搭链里每样要用的东西都少了一些,就连他的一套换洗衣裳都没,他这才不得不承认,沈夷光是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