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我成了首辅的朱砂痣(100)
这一次,好像真的天地之间就剩她一个人了。
前台的账算完了之后, 她便将那些账本都放在了一边, 从里头抽出来了一张纸,趁着点燃的灯火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些天她其实有计划。
比如,对面那对开酒馆的夫妻,就住在酒馆里。若是她无聊的,去找人喝喝酒也是可以的。
再来便是, 她似乎还没将清河镇转过来完。
还有院子里种的那些山茄子。这些日子雨水逐渐变少, 之前王叔安的那个能够浇花的装置,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只是很奇怪, 明明她原来最不喜欢社交。如今这些人都走了之后, 她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厅堂,竟然觉得有些惆怅。
她拿着毛笔,在那张纸上写写画画。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 正要打烊吹灯的时候, 沈知禾忽而听见原本安安静静的街道上, 传来了马蹄落地的声音。
哒哒咚咚。
是两匹马在奔跑。
临到她茶馆这边才渐渐慢下来。
似乎是骑马者拉了拉缰绳。
等马开始四只蹄子乱动起来, 沈知禾的耳边忽而听见了皮靴落地后发出的“咚”的声音。她停下正要吹灯的身体, 有点想明白这是谁了。
推门而入的男人在对上她眸子的那一瞬间, 目光亮了一下。原本门外跟随的人则牵着两匹马不知走向了何处。
他一路风尘仆仆,早上绑好的发髻,等到了此刻,已经有些凌乱。倔强的发丝挣脱出来,各自独立。
见到沈知禾在柜台后面,他便一刻未停走了过去。刚站稳了脚步,便从袖袋中摸出一小小锦囊,从里头倒出一堆碎银。
“请问现在还有房间吗?”
沈知禾怔了一瞬。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抽出账本开始数银子记账,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有。”
“客官想住几日?店里的房间都一个价位,没有好坏之分——”
“一直住下去,”女子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男人便打劫住了她的话,清澈温润的声线落入在了沈知禾的耳朵里,“这些银子大概能住一些天。等时间到了,你跟我说,我交钱便是。”
女子正要记账的手一顿。
抬起了头。
对上了陆羲洲看过来的眼眸。
在昏暗的茶馆里,因为所有用来照明的灯光除了柜台这一盏,全被沈知禾吹灭,故而如今二人视线相对,中间的那一盏残余的灯火,成了唯一能够让他们相互看见彼此的媒介。
昏黄的光芒之下,男子的面庞并不能看得很真切。
不知为何,沈知禾突然想起之前她还在陆府的时候,和陆羲洲一起共坐书房的场景。
书房里,其实除了两张桌子,也都是这般黑暗的。偶尔男人离开桌前,走过来同她说话,便像是站在黑暗里一般,只能勉强看清个五官。
连发丝都成了黑暗的延伸。
她垂下眸子,应声:“好。”
虽然陆羲洲的诉求有些奇怪,但是这毕竟也会存在于那些来住店的客人里,所以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将桌子上的银子收起,然后把原本已经拿在手里的毛笔放下:“这样,我先带你去房间。”
她带着他上了楼。
因为到了端午,人们几乎都已回到了家中。他们茶馆又主要干的是卖茶水的生意,故而这个时候,二楼的客房是没有人的。
沈知禾随便领了一间带他进去。
楼梯间挂着壁灯。女子的手里提着一盏。等二人走到房里,沈知禾将屋内唯一一盏油灯点燃后,便转过身,看向了还站在门口的男子。
“将就一下吧。这屋子里只有一盏灯。”
陆羲洲对此没有多大的异议。
等沈知禾从他房中出来,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开始数银子算账的时候,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会儿,动作忽然就渐渐慢了下来。
目光明灭。
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如今茶楼里就她和陆羲洲两个人,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还在陆府的时候。两个人一个还在书房忙碌,一个已经回到了卧室躺下。
这种感觉只有一瞬。
等回过神,沈知禾厌弃地食指微点了两下账本,又继续开始心无旁骛算起来。
第二日便是端午日。
女子醒过来睁眼看见的,便是窗外已然大亮。她爬起来从楼梯走下去,按照以往的惯例,先去将昨日小二包的粽子蒸上一两个,然后为自己沏了一壶茶。
前两日因为到了端午,客人又少了起来。故而沈知禾便将隔间里的那些桌子撤了下来,换成了软垫和矮桌。等把茶水放上去,重新打扫了一遍店里之后,粽子也已经蒸好。
去掉上面绑着的绳子,用筷子小心将那白花花的米拨进碗里,等她看着那粽子落入碗中,放粽叶的动作忽而有一瞬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