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77)
“先生请说。”
何宣神情凝重地说道:“殿下对自己这个胞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您只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做了什么,有了什么,却没有查清楚六皇子这些年做了什么,有什么。这……实乃兵法大忌。”
许安泽顿时明白了何宣的意思,接着说道:“先生的意思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何宣点头:“陛下正是壮年,殿下虽然身处东宫,却也应该时时警惕周围。六殿下虽然因为八年前的事情被放逐东陵北境,但他能安然存活这些年,必然不全靠的是上天的庇佑。”
许安泽听到这里,忽然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了下去,压得他喘不上气。
连续深吸了数口气,才让心中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淡去,许安泽冷然问道:“先生这是责怪我这些年太过骄傲放纵了?”
何宣连忙行礼:“草民不敢。但,史书之上那些明主,总有忠臣逆耳,提钟惊醒,才有后来名垂千古为后世所歌颂的无量功德。殿下既然是要留名千古的,自当能够明白草民之苦心。”
许安泽轻叹一声:“先生之心,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些年在我一力推行的新政之下,东陵变得富足。这些固然是可以名垂千史的丰功伟绩,但,东陵尚有强敌环伺。我就算日后成了新主,不得武将拥护。在我这里,将永远有一个隐患。”
何宣皱眉:“殿下执意要召回六殿下,是……看中了六殿下手中的兵权?”
许安泽点头:“我若是不能让东陵将领为我效力,那最少也要控制住六弟,让他培养的那群忠士为我效力!”许安泽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袖,缓缓抬头,“他不得不从,毕竟他的生母还在宫里。在我的手上。”
“殿下!”
何宣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见许安泽那一双逐渐变得赤红的双眼,这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他认识许安泽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清楚现在许安泽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许安归:媳妇,太子的狗头军师登场了,你怎么看?
季凉:此人……我也不认识!
两人齐齐看向大桥。
我(慌乱摆手):别看我,我不会跟你们剧透的。
第39章 ◇
◎一叶障目◎
八年前以强硬的手段逼着军阀望族退出东陵的政局, 成就了他的太子之位。
八年后的今天,又想以强硬的手段逼自己的六弟替自己卖命,成就他的帝王之路。
这样强硬而又霸道的手段, 真的能够保护他一直走到最后,翻越那峰岭, 带他看到那山后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窥见的瑰丽之色吗?
他为了眼前这个人, 这些年来一直心甘情愿的当一个活跃在许都的书法大家。
不要官职,不图大利。
隐藏在这腥风醎雨的许都, 为他筹算天地,真的能够护得了他一世长安吗?
许多思绪在何宣的心中掠过,如同冬日寒风碰触绿水,绽开了无数冰花,刺冷得让人不敢多想。
何宣深知许安泽内心的忌讳与偏执,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劝不下来了, 只能深深一拜:“殿下, 草民今日来给太子妃送书帖……书帖已经送到了。若是太子妃喜欢这幅书帖, 改日草民再多送两幅过来。”
许安泽见何宣有了拜辞之意,也不挽留。
毕竟今日这事, 是不欢而散。
何宣一个连臣都不算的草民,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以以下犯上之罪打入天牢了。
许安泽没想到,这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人, 跟那个坐在御书房里的人一样, 从没有真正的相信过他的能力。
何宣到底还是同别人一般认为六皇子许安归才是那个天选之人,哪怕他许安泽成为储君八年, 也不及许安归万分之一。
不然今日, 何宣为何会有如此之语?
在外的敌人那么多, 他不问四皇子许安桐,不问十六皇叔许景挚,偏偏问的是六皇子许安归。他詹事府的首席谋士担心的居然是那个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的许安归!
这叫许安泽心里如何做想?
许安泽极其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虽然恼怒,但终究需要何宣的智谋,只能若无其事地回道:“多谢先生的书帖。太子妃一向喜欢先生的书帖,跟我说了好久,想要去先生的学堂去听一听书法大家的讲学。哪日先生在看见我与太子妃坐在课下,千万不要惊讶。”
何宣一副淡然之色,只是缓缓应承:“是。”
他知道,今日多话,定是让许安泽恼了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多么的不知轻重,但居安思危,从古至今的帝王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