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了女孩许久,眼中各种情绪闪过,看的蔡昭又惊又怕,最后青年闭上眼睛平复心绪,睁开眼的同时松开了手掌,“自己把衣襟松开!”
蔡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缩到纱帐角落中。
慕清晏转身从包袱中取出药瓶与绢布,转回身来时见到女孩哆哆嗦嗦的背向自己解开衣襟,蜷着身子露出穿透箭镞的肩头伤口。
他略含讥讽的微微一笑,“我今日才知道小蔡女侠这么能屈能伸。”
“……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一阵擦洗上药的刺痛后,伤处裹好了,蔡昭小心翼翼的拉上衣襟,将衣带一根根系好后才敢转身。纱帐中皎洁的幽光融融如泻银,颀长的青年面如冠玉,清冷如水,神情中透着一股漠然,蔡昭忽然想起了刚才的情形——
上官浩男与游观月杀光了所有驷骐门的追兵后,旷野中尸横片野,血染大地。慕清晏丢过去一个瓷瓶,“将尸首都化了,省的被看出伤处的来历。”
一瓶蚀骨天雨下去,几十具尸首很快融成一大滩弥漫着浓烈腐臭的尸水,樊兴家与蔡昭看的几欲作呕,便是上官浩男与游观月也不自觉的背过身去,唯有慕清晏依旧神色漠然,全无表情的静静看着。直到后头追兵的马蹄声近至眼前,他才下令进入密林。
“我若真要轻薄你,”慕清晏看着女孩系完衣襟上的带子又开始系袖口的带子,每个带结都绑的牢牢的,“……你也抵挡不住。”
蔡昭粉面一红,“没,我没这个意思,你当然不会乱来的。”
慕清晏面露讥嘲:“魔教中人的德行能有多高明,小蔡女侠还是想开些的好。”
蔡昭警惕的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时不时会想慕东烈教主地宫内寝中那金锁链的用处。”
慕清晏优雅轻慢的盘膝而坐,宛如一尊俊美的玉像,蔡昭却紧张到口吃,“你你,你多想想令尊,那样品性高洁……”
慕清晏道:“我还有一个不择手段卑劣下作的母亲,望你知晓。”
蔡昭沉下脸来,开始气凝丹田,预备这疯子真乱来时拼命。
看把女孩吓的差不多了,慕清晏忽转过话题,“之前我遍查慕正扬的过往,挖出了他年幼流落村野时的一个挚友,那挚友告诉我慕正扬与你姑姑从雪岭回来后,就打算来这血沼泽,于是我就来了。现在该你说了,你查到些什么。”
蔡昭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解释委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不过这疯子挪开了注意力总是好的,于是她赶紧将在尹岱手札中看见的秘闻叙述一遍,末了叹道:“也不知慕正扬是怎么引诱聂恒城练《紫微心经》的,真是好大的本事。”
慕清晏却一脸惊异,反问道:“慕兰越教主的诸多手足不是隐于山野,而是修炼《紫微心经》或死或残了?”
“对对。”蔡昭道,“这是尹岱将北宸六派古早的零碎记载收集起来得出的结论。”
“慕嵩教主的长子也练成了《紫微心经》,然而却早于其父病故?”慕清晏喃喃疑惑,“可是我读到的教史中,明明写着慕忆农的三个兄弟全部死于之后的夺位之争。”
蔡昭道:“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想到不是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么——像我家,祖谱中记载先代那几位行事出格的‘魔女’时,从来都是语焉不详云山雾罩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顾青空居然归隐在雪岭了啊。只不过自家不记录,对家反而会有所记录嘛。”
慕清晏犹自疑虑,“慕兰越的手足伤残于《紫微心经》也罢了,隐去这段记录说不定是怕堕了我教威风,可是歪曲慕嵩长子之死又是为了什么?他既然练成了《紫微心经》,又能有什么家丑呢,除非……”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还有,在你姑姑拼死诛杀聂恒城之前,尹岱已经知道聂恒城活不久了?他是故意让你姑姑去拼命的。”
蔡昭垂下小小肩头,沮丧道:“是呀。”
“这老狐狸!”慕清晏骂了一句,随后瞥了眼前方,讥嘲道,“那你还跟着他外孙东奔西走的?”
蔡昭无奈:“若不是广天门出事了,我也没机会走出九蠡山啊。唉,也不知现在我爹娘怎样了,他们带着宋门主去哪儿了。”
慕清晏冷哼一声,“放心,若真如适才所闻,你们后头还有好几拨追兵,杨鹤影应当是把驷骐门大半人手都用来捉拿你们了,令尊令堂反而安全。”
他又道:“我原以为杨鹤影只是拿到了宋茂之的把柄,想向广天门要些好处,如今看来大有玄机。你说说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