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毒(70)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依稀有人声传来,清幽的环境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油纸伞低低地伞檐从面前掠过,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身上阴柔的气质便尽数褪|去,抬首之际便再次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做派,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泛黄的伞柄,他修目长眉,一举一动瞧着都是韵味十足。
若是善棋在这里,便能眼尖的发现这里正是方才的那条长街。
行人撑着油纸伞急匆匆踏着青石板走过,楚青越握着一把油纸伞不紧不慢闲逛着,远远地便看见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伏在地上,周围一群穿着棕褐色短褂的奴仆在对她拳打脚踢,咒骂声即便是隔着连绵的雨幕也能够传入耳中,那姑娘的鲜血缓缓濡湿了长裙,鲜血和红衣交织在一起,远远瞧着像是一片流淌开来的血迹,周围明明有人时不时走过,却不曾有一人愿意停下脚步来帮她,更多是厌恶地瞧上她一眼,而后便厌弃地走开了。
楚青越远远地看了一眼,眉眼中的噙着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他脚步微微一顿便朝着一家茶楼走了过去,茶楼分成两层,大雨瓢泼,茶楼里多的是避雨的人,还未走进茶楼便能听见高谈阔论的声音,楚青越抬步朝着楼上走去,茶楼二楼没什么人,视野也更加开阔,他点了一盏茶后就坐在角落里,姿态优哉游哉地品茶,模样瞧着出尘极了,眉宇间的艳丽和邪气都被他身上那股冷淡的气质压了下去。
一路上快马加鞭,谢云宸总算是赶在闭城门之前回到了京城,赶了一天路早就是筋疲力尽,只是没想到刚下马车便飘起了蒙蒙细雨,他向来不喜下雨天,脸色更是阴沉了两分,进入城门后,他想到自己留下来的烂摊子,颇为心烦地抬首捏了一下眉心,抬眸看向谢钧询问道:“陆世子现在在何处?”
“回禀侯爷,陆世子现在正在天牢处理事情。”谢钧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侯爷还是有理智的,这些国家大事也没有全然抛在脑后。
“先不回府,直接去天牢。”谢云宸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次阖上了眼眸开始闭目养身,等一会儿到了天牢,指不定有多少事情要处理,只求陆时砚一个人先背一些锅,要不然等陛下回来了,只怕朝廷重臣都要恨死他们两个人了。
马车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天牢,谢钧原先想着用油纸伞为公子撑伞,只是不等他撑开油纸伞,谢云宸便径直没入了连绵雨幕中,见此,谢钧只能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了油纸伞,一路小跑跟在公子身后。
走进天牢,谢钧刚解下腰间的令牌,没想到那些守卫只是看见谢云宸、便忙不迭垂首退到了一边,这令牌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场,看来这京城还真是没有人不怕侯爷。不过这样也好,能省去不少的功夫。
天牢是建在底下的,愈往前走便觉得阴冷潮湿,昏暗的煤油灯勉强照亮了前路,谢云宸走惯了这条路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年少时他没少被关进来,那时候年少气盛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每次都吃了不少苦头,后来他性子越来恶劣,京城的人对他都是退避三舍,得罪他的那些人也都死在了这牢房中。
从前方传来隐约的呻|吟声,谢云宸下意识地眉心微微蹙起,叫的这般凄惨还真是没出息,往前走了一段路后,眼前顿时亮堂了许多,红色的烛火簇簇燃烧、明黄色的光芒映照出眼前的景象,陆时砚穿着一袭绯红色朝服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是五个并列排开的刑架,挂在上头的五个人早就血肉模糊了,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开的血腥味,陆时砚明明是个文官,却仍就是面色如常的品着杯中的茶茗,清淡的茶雾蔓延开来、一寸寸覆上他隽永的眉眼。
“人死了吗,泼醒继续用鞭子抽。”陆时砚抬手放下青花茶盏,语气淡淡道,这些人先前一个个都叫嚣着宁死不屈,不过是严刑拷打了一会儿的功夫,便一个个哭天抢地,倒是恨不得跪地求饶,只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啊,若是他们直接咬舌自尽,说不定他还会高抬贵手、留他们一个全尸。
谢云宸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长眉微挑,没想到这陆世子平日里瞧着文文弱弱,如今动起手来倒是心狠手辣,他踱步到陆时砚身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慢慢悠悠道:“看来是我多虑了,陆世子一个人在这里足矣。”
见他来了,陆时砚从藤椅上起身,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袍,音容冷淡道:“这里关押了一部分大臣,刺杀你的那些大臣在另一个牢房,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毕,陆时砚便径直离开了。
倒真是不客气,他们两个关系有这么好吗?只是想到他方才眼底一片乌青,谢云宸还是识相地没有开口说话,若是真把这人惹急了,以后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要他自己扛了,他才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