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毒(165)
他早就找好人了,不过是跑开了五里地远,他就将她卖了,那时候她没有哭闹、只有震惊。迷|药一蒙,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楚青越并不觉得愧疚,现在也不觉得愧疚,是她蠢笨,他不过是随口糊弄了两句话,她便放在了心上,他给她唱了这么多年的戏,她也是时候报答他了。
后来,他又骗了很多人,那些姑娘不过是小门小户,见他仪表不凡、言辞文雅,便一个个以为遇见了良人,什么都不要就跟他私奔,他后来把她们一起卖了,得了不少银两。
奢靡无度的日子过久了,他都快要忘了年幼时是何等落魄了。
他摇了摇右手的铃铛,眼前便不由自主浮现了许家姑娘的容颜,那一袭红衣红得瘆人,让他莫名想到了他见她的最后一面,那日坐在马车中他听见了铃铛声,远远地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只见她一袭红衣赤足奔跑、模样狼狈半点看不出当初无忧无虑的模样,一瞬间,楚青越不清楚自己的心中是遗憾多一些、还是痛快多一些,他当时想她既然已经受够折磨了,若是她过来求救,他就救下她,可偏偏那日善棋自作聪明避开了。
如此,他便救不得她了,再后来,他撑伞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觉得没什么,死了就死了,反正他又不喜欢她。
清脆的铃铛声萦绕在耳畔,楚青越忽然扶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摸索着推开了门跑到了院子中,宋南鸢正端着药进屋,差点被他撞到,她将陶瓷碗放在一边,原本想要搀扶他,可最后看着他这癫狂的模样,她抿唇神情不虞站在一旁,就这样看着他踩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宋南鸢这才不紧不慢地整理了衣袖,走到他身边,语气温温柔柔暗含不耐道:“楚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这话,看着楚青越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宋南鸢垂首看向了另一个方向,见那个房间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她眼底的戾气就好不掩盖了,俯下身子掐着楚青越的下颌,她语气微凉道:“楚公子还真是忘了当初的承诺了?”
他若是再这样动不动发疯,那就留不得了。
“姑娘,在下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吗?”
宋南鸢歪头看了看他,语气温温柔柔道:“楚公子,你既然有话要说,我们不如到屋子里慢慢商量,免得在外面吹风,大夫可是叮嘱过切勿让你吹了冷风。”
闻言,楚青越这才逐渐回过神来,任由她搀扶着回到了屋子是,说是搀扶,不过是她拽着他的衣角勉强为他指个方向,这几天他不是没想过要勾引她,可这姑娘着实油盐不进,到最后懒得理他那些伎俩,就直接用性命威胁他。
行动间他又听见了银铃声,他瞎了眼本就分不清日夜、这音铃声更是让他无法入睡,他梦魇颇为严重,怕早就药石无医了,苦笑一声,楚青越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心如死灰道:“姑娘,如今那公子已经离不开您了,还请姑娘赐奴一杯毒药,奴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宋南鸢看了看他,见他的神情不像作假,反正过些时日就要离开了,原本想着把他送回去,他若是死了倒算是省去了许多麻烦,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不欠他什么,“好,我答应你。”
“姑娘,等我死了,能否将奴一把火烧了,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就行。”
只是千万不要把他扔到乱葬岗,他怕碰见她。
倒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要求,往日那些人死之前求的都是留个全尸、或者不要连累家人,他所求倒是颇为别致,“我答应你。”
晚风轻轻吹,楚青越如愿以偿喝到了那一杯毒酒,他这一生所求颇多,死前他用牙咬了咬挂在右手手腕上的镯子,殷红的鲜血濡染了银色的铃铛,他嗓音卑微道:“姑娘,把我烧了,这铃铛就不要了,扔的远远的。”
天上人间,他都不要碰见她了。
暮色降临,在窗边站了一下午,白莺莺觉得自己如今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以后的路不管如何走都由她说了算,这便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花灯盈盈、橘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条长街,嘈杂的人声从长街传入耳畔,她才如梦初醒阖上了窗户,下面如此热闹,她往日在京城参加各种宴会、总是要按照白文昭的吩咐去接近各种人,为的就是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可如今不一样了,她要为自己好好活。
连衣衫都不曾换,白莺莺就出去了,未施粉黛、她的面容自带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感,临走前她特意往身上揣了些碎银子,刚出了客栈便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面具,一时间心中欢喜,随手就挑了个狐狸模样的面具戴上了,付过钱之后她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