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难养(42)
如此诱人,惹人采撷,他强忍着心里的叫嚣,耐心地等待着她为他盛放的那一天。
他坐直了脊背,指尖从她的唇间抽离,顺着这让他欢喜的面容,停在了她的眉间。
银针悄无声息地出现,抵着她的眉心。
只需半分力道,便可叫她从此再不能醒来,就跟他今日杀掉的那个假冒的苏叶一样。
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亡命之徒不能有弱点。
银针往前送了一分,在快要触及到苏叶眉心的肌肤时,堪堪停了下来。
一息的停顿,银针没了踪迹,两根冰凉的手指宠溺般地点在了苏叶的眉头。
还不是时候,还没到她消失的时候。
他没有得到过她,没有完全拥有过,她不能就这样消失。
方才若动了手,她就跟他幼时见到的那只黑猫一样了,在没有被他驯服的时候,没了生机,令他多年不曾忘怀。
得到过,才能放下。
放不下的,越少越好。
他端起了粥碗,将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给她喂粥。
还得好些时辰才醒,不能饿着她。
*
苏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无星无月的夜,一盏暖黄的灯,映照在她床边不远处,灯下,少年趴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一动,他便醒了。
少年顶着半边脸睡在床沿上睡出来的红印,星眸清亮地凝视着她,笑容里的欣喜,迷人不已。
[苏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我担忧不已。]
一天一夜?怪不得她觉得身上有些酸疼,“我是怎么了,我记得我是见过温公子之后,就晕了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少年低着头,掩饰住脸上的怒容,片刻后,再抬首,又是一脸无辜。
[是那位温姓公子派人送苏姐姐回的客栈,我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苏姐姐这几天累着了,才会突然昏倒,并没有大碍,只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苏姐姐。]
没什么大碍,苏叶就没有纠结于此了,反正家里有大夫,回去之后,让周伯或是阿箬把把脉,都不是什么大事。
眼见少年悄悄地揉了揉胳臂,苏叶有所触动,问他:“你守了我一天一夜?”
少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拉过苏叶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了[娘子]二字。
手心冰凉的触感,让苏叶脸上浮现出一股子热意来。
他这两个字的含义,是说她是他未来的娘子,所以这些都是他该做的吗?
苏叶慌张地想要收回手,没能成功,他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逃。
乖巧又性情软和的少年,在这一刻爆发出强势和不容忍抗拒的气势来。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她看到了火光跳动。
他可能是认真的,不是恩情,是男女之情,也是男女之欲。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叶,挣开了少年的手。
他一口一个苏姐姐的叫着,却没有把她当做姐姐看待,他眼中隐隐露出的侵略之意,也让苏叶真正明白了,他和她的弟弟阿箬是不一样的。
兴许,从一开始,他拿着定亲玉佩出现在她面前时,他就是把她当女人看待,当做未过门的妻子看待的。
所以,他才会在她进山采药时,对认识不久的她,说出[我保护你]的话来。
她和他的认知是不一样的。
苏叶轻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宸,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一辈子执手同行的,一定要两情相悦,心意相同比什么父母之命重要多了,你不要被陈规给束缚住了。”
是了,他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耳濡目染,也被那些个规矩给约束住了,因而把亲事当真了。
少年闻言,用一脸受伤地表情看着苏叶,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直叫人不忍心。
[苏姐姐是不相信我的心意,还是不信任我的为人?抑或是觉得我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哑巴,懂什么人间感情,就该一辈子孤独冷寂,被排挤于寻常人的生活之外?]
一字一句,是控诉,是难过,是辛酸。
她分明是为了他好,怎么变成了惹他流泪,害他悲痛的恶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大你许多,每日抛头露面,名声也不大好,你若治好了嗓子,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从她接手青囊药铺起,她就绝了谈婚论嫁的心思了,阿箬将来是要进太医院的,她父母一手建立的药铺,要靠她维持下去的。
她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改变于她而言,并非易事。
她的好心相劝,少年的反应是出乎她预料的大,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他俊秀清丽的脸颊掉落,他耷拉着头,像是被她抛弃了一样,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