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130)
荣伍喝道,“到这个时候还嘴硬。说,你们为什么要追杀这些羌人?”
“哧—”余拔太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恨恨道,“我们羌人部落内的事情,你们汉人插什么手?”
“谁与你同部落。”那灰袍大汉回道,一边又向简泓拱了拱手,“多谢壮士相救。我们是开部落的羌人,不是先零部落的人。小的名叫尹伯,这两位是我的兄弟尹其和尹录。还有一个兄弟名叫尹赤,受了重伤,已经。。。这才招来了秃鹫。。。”尹伯声有哽咽,停了停又指着那黄衣女子道,“这位是。。。我家的女主人。。。木珂丹。”
原来是开羌部落!被先零羌威逼“结盟“与汉朝开战的其实不止罕部落一个。开部落就是其他被胁迫的部落中的一个。只因开部落与罕部落相比小许多,在赵充国的军事策略中有些微不足道,所以他并未向云歌提起。而开部落又不似罕部落,有王子雕库在开战之前就来送信,这令赵充国对其态度难以判断。所以在赵充国分化羌族的策略中,对开羌没有任何部署,寄希望于感化罕部落后,能对更小的开部落产生影响,摆脱先零羌的控制。想不到却在这草原之上,遇到先零羌人追杀开羌人头人女眷的事情。
简泓皱了皱眉,故意问道,“开羌不是和先零羌结盟抗汉的吗?”
余拔太趴在地上嘿嘿冷笑,却又呛出半口血来。
尹伯忙道,“开羌并不愿与大汉为敌,只不过汉朝官吏集杀羌人的事。。。”他忽然打住没再说下去,而是另起一句道,“我们开羌的头人靡封,是因为年幼的王子被先零劫去做了人质,才不得不一同举兵的。”
余拔太趴在地上又是一阵冷笑,“靡封送来的哪里是他的真儿子。。。他的真儿子不是还在你们怀里抱着吗?”
尹伯沉默了片刻——他一直未明言木珂丹和那孩子的身份,是对汉羌之间的战争敌视状态有所顾及。然而这身份现在完全是一层窗户纸,再不挑明反引人生疑,以为他们另有心机。
尹伯看了一眼两个兄弟,垂目慢慢道,“我们尽力庇护的,确实是靡封首领的儿子。只因王妃生产时受了先零人的惊吓,产后不久便归了天。首领心中哀伤愤懑,虽未与先零人闹翻,却不愿将还在襁褓中的小王子送做质子,只送了一个牧人的孩子给先零。然而先零的眼目众多,族中瞒不住,靡封首领便使木珂丹公主带我们几人护送小王子到鹰丘堡避风头。谁知才一出发就走漏了风声,先零人一路追杀我们至此。。。”
原来木珂丹是那孩子的长姐,怪不得还是少女形容。然而能如此舍命护着自己尚在襁褓的弟弟,实在令人倾佩。
简泓却冷冷道,“既是做质子,未必就要杀你们,大不了孩子让他们带走就是。。。”
尹伯道,“刚才勺狄所为,这位壮士没有看见吗?”
简泓闻言点了点头——刚才勺狄长叉挑摔婴儿的情景,他在坡上也看到了。他又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余拔太,“既要做质子,你们为什么还下杀手。这样岂不有损你们的联盟?先零的豪酋应该没有这么愚蠢吧。”
余拔太冷哼一声,得意道,“杀了他们,再嫁祸给你们汉人,岂不是一箭双雕。”
木珂丹疾步上前,怀里还抱着那孩子,抬脚踢向余拔太的背部。余拔太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简泓冷眼看着,又对尹伯道,“其实你们若一早便将这孩子送做质子,先零人未必慢待,只要你们与他们联合抗汉,不就可以保你家小主人的性命了吗?”简泓明知故问,似乎是要试探开羌人对这汉羌战争的态度。
“不敢。。。不敢。。。尹伯。。。不敢。。。”尹伯急忙否认。可是开羌对战事态度岂是他能够一言左右的,然而面对刚救了自己和自家大小主人的汉军,他又不能不否认,故而改口只说自己不敢,模糊言之。
“呵呵,简兄弟,我们此时有恩于他们。你如此问,问出得也未必就是真心话。”一旁的卫律彦直言不讳道,说着又转向尹伯,“我们救你们,乃是不忍看你家孩子如此夭折于强人之手。与救一个汉人家或是胡人家的孩子并无不同。”
云歌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向卫律彦投去钦佩的目光,却见卫律彦的脸上虽微笑着,面色却有些灰沉沉的。
简泓并不争执,倒像是希望卫律彦这么说似的,笑着道,“卫律壮士即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希望你们有机会给你们的头人靡封带一句话——大汉甄别羌族各部,并不会将先零的过失强加于其他部落。但对于执迷与贼部结盟的,也不会姑息。希望他能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