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128)
云歌往日武学所习忽然忆过心头。她这才想起,剑走轻灵,却不是马战之人的首选武器,因为不及刀或戟这些单刃或带刺的武器易于借助马势。这余拔太显然习武时不以马战为目标,也显然拜的是汉人师傅,才能有此等剑术。然而他选云歌对阵是看她也使剑,乃是他扬长避短的选择。自己功夫虽逊,却也应该避其锋芒,策略用之。
正想着,两个先零羌兵已经挥动弯刀结双袭来。云歌在马上挥剑拼挡,虽不能一招制胜,一时倒也未落下风。她自知自己功夫浅薄,不易久战,便佯退引那二人近前,看准时机丢了一把胡椒在那两人的眼中。两个羌人顿时萎靡于马上,持刀的手在空中乱画着,口中谩骂不绝。
“公子好智谋!”荣伍此时已经收弓拔刀,加入近身马战,正和两个羌兵杀得难分难解,百忙之中仍大声给云歌助威。
云歌不敢得意,扬鞭在那两人的马腚上猛抽了两下。两匹马惊散而去,冲乱了先零羌兵的队伍。三人驰马前奔,像一把楔子插入先零羌骑中。
那边正拉着马锁的羌兵,被这一冲分了神,手中劲道松弛,先前被套着的一个灰袍大汉大喝一声,双手拉住套索,原地挥臂旋身,将两个套拽他的先零骑兵生生拉下马来。
云歌赶马冲过去,挥剑挑断另外两人身上的马锁。至此她才看清这三个羌人,虽然也都是短衣打扮,却长发半散,发髻低结,显然不是先零羌人,而是来自羌族的另一个部落。云歌曾见过阿丽雅的族人,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也不像罕部落的羌人。雕库为何会苦苦相求,云歌一时有些奇怪。可她回头救他们的原因并非只是因为雕库所求,而是因为。。。因为。。。云歌忽然发现那个怀抱红色襁褓的黄衣女子已不见了踪迹。而刚才在马上提着铁叉,远远观战的那个先零首领勺狄也不在眼前。
云歌正四顾寻找,三个手持长戟的先零羌人却奔马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向着中心轮番刺戳。云歌挥剑拨挑,虽然挡开戟刺,却因为剑身短小,够不到持戟的羌人,一时只能守不能攻,颇为被动。那三个先零羌人却渐渐有了默契,不再分儿刺之,而是合力同刺,云歌左拨右挑,渐渐露了疲象,险象环生。眼看环刺的长戟又集结而来,云歌的剑峰却仍迟滞未出。卫律彦一个侧眼瞥到,大刀一挥,想甩掉余拔太和另两个羌人赶来救援。然而他毕竟也是以一敌多,哪里那么容易脱身。荣伍相隔较远,更是鞭长莫及。眼看戟头就要戳入云歌的胸膛,忽然平地飞起三团灰影,托天擎宇,将那三只长戟举翻在地。
原来是被云歌砍断马锁救下的那三个羌人,齐齐出手解了云歌的围。
云歌脱口喊了声“多谢。”
那三人也回道,“应该。应该。”
这三人忽然解了束缚,如困兽脱网,迅速加入了战斗。转眼之间,那灰袍大汉已抢下被他拽下马来的先零骑兵的弯刀,另外两人也赤手夺下了围刺云歌的长戟。三人虽无座骑,难借马势,却也因此脚步多变,先零的骑兵不得不时时拨马转身,反不如无马来的灵活。加上三人用的都是草原上最实用也最狠辣的杀招,所以他们的加入虽未改变人数上的悬殊对比,却着实令云歌三人腹背受敌的情况减轻了不少。
云歌也改变了策略,尽量不与先零骑兵正面拼斗,而是从旁协助另外五人,见缝插针,频频使用她独家的“五毒蚀心粉”,迷蒙先零羌人的双眼。不一会儿,竟有小一半先零羌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作战,杀伤力大减。
三个异部羌人忽然齐齐向东边收敛而去。云歌顺势而望,看见刚才寻而不见的勺狄高立于马上,右手提着铁叉,左手单举着那个红色的襁褓。那黄衣女子苦苦仰首于他的马下,撕拉拽扯,疯了一般。勺狄眼中寒芒一闪,右手扬叉,直刺那黄衣女子的喉部。
“木珂丹。。。”灰袍羌人大叫一声,手中弯刀飞斜而出,撞在勺狄的铁叉上,却只稍稍改变了铁叉的角度。云歌看那钢叉在木珂丹的颈部侧划而过,一注殷红划空飞溅,正溅到勺狄胯下坐骑的眼中。那马儿忽然被红色蒙了眼,受惊嘶鸣,扬蹄抡空。勺狄撑钢叉,稳座骑,左手中的东西却是一滑,堪堪向地下摔去。
“啊!”云歌大叫一声,只觉得手足发冷。
才掷了钢刀的灰袍大汉,平地一个鱼跃,突伸着两手,向勺狄的马下扑去,眼见着那孩子要落入他的怀中。马上铁叉一闪,挑住了红色的襁褓,又在空中划了两圈,就势甩了出去。木珂丹不顾淌血的脖颈,刚从地上爬起,恰好看见这一幕,惨叫一声身子又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