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始乱终弃后(226)
步凝白逃之夭夭是事实,皇兄现在就算再痛彻心扉,待时久日长,终究会清醒过来,意识到为这样一个女子不值当,生恨也罢生厌也罢,都是寻常。
可对着如此像他母亲的小娃娃,若是忍不住心生迁怒,同恨同厌,那对小娃娃来说……
哭声又响了起来,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的大眼睛看到他,哭得更厉害了,不住地朝其他地方看,好像想找到之前一直抱他哄他的爹爹。
赵衡把他交给乳母,抱去喂奶,里面仍旧是哭声不止,听惊慌动静,好似又吐奶了。
那步凝白走得毫无留恋,难道当真一点也不心疼骨肉吗?她就没有想过她走了后,没有生母的小娃娃在东宫,在将来,究竟谁来庇护?
太子接连两天没有回来,六皇子就在偏殿,夜间有萍萍与杜鹃守着小皇孙,只是能守得他安全,却不能守得他安心,昭明殿的婴啼不分白天黑夜,总也哄不好。
宫中也没有往年除夕的氛围。
贤妃知道东宫出的事后,高兴极了,十分慷慨下发赏银,还摆祭案给先皇后上香,告诉她如今太子被人狠狠抛弃,都是报应不爽。
皇帝听说了后,气得立刻让人把贤妃也打入冷宫。这下四妃就只剩了淑妃,淑妃自从当年秋雨夜跪了一整晚后,腿上就落了毛病,逢秋雨就腿痛,冬天更是离不开炉子,什么事都不管了。
至于太后,太后如今病入膏肓,还不知哪一天突然就没了,自然命人好生侍奉,也抄不了佛经了。
这会儿冬雪纷纷,东宫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小皇孙好不容易才刚睡了,哪有人敢打扰。
杜鹃屏息敛声,轻轻撤开晃摇床的手,这样小皇孙也没醒,终于无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精疲力竭,轻手轻脚从殿内出来,刚关上殿门,一转身,一下就跪下了。
太子挟风带雪踏到殿前,眉梢覆雪,宛若寒岭之冰,总之看起来冷静至极。
他一个人回来的,那一定是没找到凝白,杜鹃不知为何浑身一软,更加害怕,原本想禀小皇孙这三日来的日夜哭闹,这下什么都不敢说了。
就想说小皇孙很乖,刚刚才睡着。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六皇子就大步从偏殿过来,压低声音,把宫中轮番查找的结果告诉太子。
“遍寻无果,她也许早就跑了,根本不可能再在宫中逗留。”六皇子这样说道。
太子听了后,眉头都没动一下,轻轻颔首,让六皇子回去。
六皇子欲言又止,到底回去了。
太子推开殿门,杜鹃就彻底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守在殿门前,祈祷小皇孙待会儿千万别哭闹。
殿内温暖如春,却空荡至极,寂然冰冷。
赵潜一步步走到小小的揺床前,团子睡在襁褓里,小眉头皱着,小嘴巴撇着,好像下一刻就会在睡梦中委屈哭出声。
同他的娘亲一模一样。
赵潜定定看着他,眼前不断浮现她眼巴巴看着团子的模样。
她明明那样喜欢,哭一声她就惊慌失措,笑一笑,她也忍不住笑起来,满眼的爱与怜都要溢出来,满身都染着为人母的温柔。
最起码,绝不会当是阻碍于她的累赘。
他缓缓在揺床边坐下,近乎偏执地望着那相似至极的眉眼,如果她真的早就想走,在春猎时说走就可以走,团子那时才将将一月,她不想要,有无数的机会与方法可以落掉。
可是她没有。
他远赴江南,整整两个多月,她依然没有走。
她就在东宫,好好照顾着腹中胎儿,一直等到他回来。
久别再见,她泣不成声,她牵着他的手,取下了她发间的钗,她几乎想要融进他的骨血中,一次又一次。
赵潜靠在揺床边,神色极度冷静。
她一定没有走。
她女红做得并不好,针脚很好分辨,那个荷包,与她送给他的锦囊,天差地别。
百毒不侵,中毒后应该毫发无损,不可能流那样多的血。
她也分明,曾因祛疤膏药闹到险些与太医院结怨。
还有那一套一直以来敛于匣中的紫宝石头面,好端端就在昭明殿。
她没有走,她一定……还在京城,甚至,还在皇宫,乃至东宫。
她一贯很能藏的,找个小角落一窝,猫儿似的,任凭谁也找不到,只能等她自己抖抖毛,甩甩袖子,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轻悄出现。
伤心欲绝令人心碎的泪容反复在眼前重现,赵潜陡然抓紧揺床边缘。
也许,她根本没有走,她只是想报复他!
他一贯知道的,她睚眦必报,受不得丁点儿委屈,荷包一事却梗在心中这样久,门第之念,规矩束缚,还有淑娘娘曾暗中拿一万金请她离开……桩桩件件,她终是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