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何?”沈离经捏住一片海棠花瓣,用指尖慢慢揉捏碾碎,红色的花汁染上她的指尖。
崔远道:“如传闻所言,不堪大用,李家因为女儿的事开始分心了。”
沈离经:“我倒不相信蒋风迟真的脑子坏掉了,这种紧要关头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此时有蹊跷,蒋风迟不像是个耽于女色的人,当天并不只是去了青楼,皇上如此大怒是因为蒋风迟杀了一个流莺,四皇子拦着还被打伤了……”崔远道迟疑了,毕竟朝廷众人都知道蒋子夜敦厚和善,在政事上也出彩,但出身实在是拿不出手,与太子自是没有可比之处。幸在得了李家嫡女青眛,若是有李太师相助,也不是没机会争一争。
“也许另有旁人,只要能动摇太子之位。”
沈离经站起身,对崔远道说:“我还需要你去一趟闻人府,去原先沈府的祠堂的地界找一个东西……”
崔远道打断她:“说得容易,闻人府不好进不说,你还让我去沈府地段,我倒是查过,沈府原先二房三房的地界皆划归书院,祠堂必定也算在内,你们沈家那么大,倒是让我好找?沈府的护卫你不是不知道,而且他们还养狗!”
沈离经本来是拄着下巴筹划,听到崔远道的话眼神一亮:“书院!说得是,只要进了书院就有机会。”
他冷哼一声:“你如今虚岁都二十一了,还想进书院。”
被他这么一噎,沈离经的脸都黑下来,不情不愿反驳:“我死了三年方醒,虚岁十八才是。”
他捏了沈离经的下巴仔细端详,说道:“这也倒是,冰里冻三年还真是一丁点变化也没有,个头都不长,也就这两年醒了稍有变化,你这身量样貌,说是十五也不为过,老头子秘术真是了得,当初我还以为他又在唬我。”
沈离经拍开他的手,兀自说道:“我见到了闻人复的女儿,兴许能从这入手。”
红黎一直默不作声,听到这才打起精神:“那个小丫头啊,听说是丞相在帮着教导,奴婢明白小姐在说什么,闻人宴此人深不可测,此计行不通。”
越想越头疼,沈离经是怎么也没能想到这才刚回来没多久,事事都能跟闻人家扯上关系,以前他们家专攻教书育人,入仕是少之又少,即便入仕也只谋个无重权的散职当当,谁知道闻人宴跑去做了丞相,这若是放在从前的沈离经,宁愿相信闻人宴上花楼也不相信他会做丞相。
这厮一副清风朗月不染世俗的鬼样子,实在很难把他和朝堂上唇枪舌剑吵到面红耳赤的老臣联系起来。
可当丞相的,哪个不是能做到气死对家舌战群儒的,至于这闻人宴嘛……
崔远道又问:“你要找的可是以前提过的玄机符?”
沈离经:“正是,沈家刚好有一块,若是能拿回来往后定是有大用……咳!”说完后她咳嗽了两声,急忙用手捂住,红黎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她,崔远道去掰她的手掌,见掌中没有血点才放心的呼一口气。
沈离经面上没什么变化,红黎却迅速进屋,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件斗篷。
她摆手拒绝:“这都入春了,我还没那么弱。”
红黎也不听,强硬地把斗篷给她系上,连着崔远道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春寒未消,不可忽视。若不是圣手一颗丹药吊着,在冰里冻数年,换作常人早见阎王了,你能有今日更当爱惜自个的身子。”
拢了拢斗篷,她嘟囔一句:“这是自然,我最是惜命,这最苦痛的日子都忍过来了,我有什么道理不活着。”
沈离经被拖到三净源时俨然一副死相,奈何又没死透,净源老祖暂时没寻到法子救她,就丢到冰棺里动用秘术冻着,足足三年才开棺救人。她浑身经脉俱断,醒来的时候脑子也不大清醒,三天两头就吐个血,好不容易救回半条命。为了复仇顶替了将死的崔琬妍,索性她的脸不能用了,就换了身份潜心修养,只待机会合适才回了京城。
无数个日夜被噩梦惊醒,被一身伤痕痛到打滚,每到她恨到想咬舌自尽时,又觉得无颜见沈府亡魂。更何况既然净源老祖救了她,她的性命也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海棠花瓣被风一吹,窸窸窣窣落了一桌,不少飘落到沈离经的头顶。
崔远道静静看着,越发觉得她和传闻相差甚远,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就和头顶的花似的,看着娇艳美丽,让风一吹就飘飘零零,这花瓣轻轻一碾就碎,却又能染得人一手红。
他若有所思地开口:“要不改日在你院子种夹竹桃罢。”
沈离经和红黎都一脸茫然,没想通他的意思。
他又说:“还是夹竹桃衬你,改日让管家搬几棵到你这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