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问个清楚,他的虞美人脑子里此刻都在想些什么。
封衡眼中暮色微沉,“爱妃,你可想清楚了?”
虞姝抬起头来,眸光纯澈,像被六月雨水洗过,干净到不染一丝丝尘埃,“皇上,嫔妾仰慕您,可……就是这层仰慕,才让嫔妾更加爱惜皇上的龙体。嫔妾在话本里看到过,男子那事不可过于频繁,会有损身子。”
封衡,“……”
第二十章
纵/欲/伤身……
她是这个意思?
封衡狭长凤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也嗅到了自己玄色帝王常服上胭脂水粉味道。
他在淑妃那里仅待了一刻钟,她究竟在怀疑什么?
帝王当然不可能对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封衡薄凉的唇微不可见的扯了扯,最后看了一眼跪地的女子,拂袖转身离开,独留一阵掺和着雪松香的清风。
封衡素来给人不好相处之感,性情冷漠无温,他如此做派,虞姝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愠怒。
知书见帝王重新迈出屋子,她立刻垂首,神色赧然。
就方才一眼,她仿佛在皇上眼中看见了滔天怒意。皇上发怒的情形不外乎是两种,要不就是巨浪骇人,要不就是无声无息。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致命的。
知书立刻行至殿内,见虞姝缓缓站起身来,问道:“美人主子,皇上这是怎么了?”
虞姝轻轻摇头,原本已经沁凉下来的身子,竟是起了一层薄汗。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皇上并非寻常昏庸帝王,有关他的事迹早已传遍五州九郡,纵使封衡从未提及过他的曾经,但虞姝也能想象的出来,封衡在那种处境之下,必是九死一生。
且不论封衡的性情到底如何。
但的确是个好皇帝。
应当……不会怪罪她吧?
虞姝后知后觉,不多时也开始隐隐后怕。还没有替二哥拿到血灵芝,她暂时不能失宠。
但她今晚着实不能再侍寝。
成为后宫的靶子,她会死得更早。
帝王又从朝露阁匆忙离开的消息,再度传遍后宫,看似平静如水的后宫,今晚可谓是揣测不休。
无人知道,帝王今晚究竟是怎么了。
*
封衡回到帝王寝宫。
王权几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见封衡下轿辇时,手指捏紧了扶手,那拇指上的玉扳指发出令人耳朵发酸的声响。
随即,帝王大步往内殿走。
夜风翻拂起他的玄色锦袍下摆,背影似是神色匆匆,隐有一股难以忽视的……怨念。
没错,是怨念。
王权与林深对视了一眼。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擅长隐藏锋芒,喜怒不会轻易露于色。
王权与林深刚要跟上,就闻帝王的声音从内殿传来,“抬冷水进来!”
这一下,似乎破案了。
王权与林深当即就明白了皇上的怨念是从何而来。
怎么?今晚后宫没法满足皇上?
真是怪了,皇上以往不去后宫,也不曾这般。
不多时,封衡泡了冷水澡,直到禁军统领沈卿言过来求见,他才从浴桶出来。
三伏酷暑,夜风仿佛忽然戛然而止,夜色笼罩的宫廷泛着点点灯笼微光,宛若一个硕大的蒸笼。
因着无需再踏出乾坤殿,封衡身上只着一件雪色中衣,衣襟半敞,露出喉结、胸膛,还有几道可疑的指甲划痕,看似是旧伤。
沈卿言只看了一眼,立刻敛眸。
皇上容貌绮丽,他从小就是太子侍读,自是对这一点毫不怀疑,但他鲜少看见皇上披散墨发,衣裳不整之态,像风流浪荡子,这股浪荡之中却又透着仙气儿。
再细细感知,沈卿言还察觉到,皇上今晚气息甚是不稳。
啧……
沈卿言不由得一番脑补。
封衡站在冰鉴一侧,淡淡启齿,“说吧。”言简意赅。
沈卿言剑眉微不可见的抖了抖,旁人或许听不出来,可他却听出来了,皇上似有一腔怒意啊。
不愧是皇上,定是为了国事殚精竭虑!
嗯,必然是如此。
不然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让皇上失态?
沈卿言抱拳,道:“皇上,辰王此番入京,的确是提前了近一个月,北地那边的探子并未发现异常,辰王在北地这一年一直兢兢业业,也不曾与那个人接触过。”
封衡凤眸之中掠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神色,语气依旧极淡,“朕欲从岭南调遣十万大军,前去北地。你认为,朝中哪位武将可以重用?”
沈卿言微愣。
岭南边境是虞大将军的驻扎之地。
皇上想要从岭南调兵十万,是要削弱虞大将军的兵力么?还是说,皇上依旧怀疑辰王在北地做了手脚?
还真是君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