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起初是痛恨新帝的。
可此刻,看着虞姝身侧站着的高大男子,只见他身量颀秀,虽然斜挑的凤目微露寒芒,但,当真是丰神俊朗好姿仪啊!
卫氏年轻时候看上了虞青山的脸,而今一对比,却发现,虞青山年轻时候比新帝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岳母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
卫氏此前在朱雀街,只匆匆瞥过一眼封衡,今日如此近距离目睹龙颜,她愣是没法继续讨厌封衡了。
虞青山倒是镇定,拉了拉身侧的卫氏,给封衡请安。
“臣携贱内,给皇上、修仪娘娘请安。皇上万福,修仪娘娘金安。”
卫氏已是平妻,称作“贱内”并无不妥。
封衡抬手,“平身吧,今日既在重华宫设席,那便算是家宴,虞爱卿和夫人,不必多礼。”
卫氏红着眼眶,笑着看向女儿。又时不时打量几眼封衡。不是她对封衡太过好奇,而是封衡的容貌着实叫她觉得新奇。
如斯俊美,到底是怎么长的?
虞姝在重华宫养尊处优,倒也没受到太多的委屈,如今已为人母,她不再动不动就悲鸣,一脸笑意,半点不忧伤,脆生生的唤了一声,“娘。”
以后,她也能光明正大的喊娘了。
卫氏又是喜极而泣,都说女子是水做的,她可真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如水般的女子,“欸!”卫氏应下。
虞青山逐渐挺直了腰杆,静等女儿喊他,可下一刻,女儿却转过身,去入席了。
封衡护得紧,一把搂住了她,一手还护着她的小腹。
卫氏也跟了上去,她是个心细的,瞧见封衡对女儿这般小心谨慎,更是感慨万千。她当初怀两个孩子时,虞青山在边陲打战,别说这般关切了,就连一封安抚的家书都无。
如此一对比,卫氏更加觉得虞青山就是个渣汉子!
她怎么到了如今才看明白呢?!
被落在后面的虞青山拧眉,他有种被冷落的错觉,但又不能笃定。
按理说,就算是所谓的“家宴”,也应该是帝王最先落座,但封衡先扶着虞姝坐着,这才落座。
这一幕,又被卫氏纳入眼底。
她原本是要在虞青山后面落座,但今日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想顾及虞青山的颜面,自行落座。
虞青山是最后一个在席位上坐下的。
他抬手在鼻梁骨上刮了一下,试图化解难堪。这里是后宫,他又不能当场对卫氏发难。
封衡甩出一个响指,“来人,把见面礼呈上来。”
封衡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如细竹竿一般,甩出的响指又响又脆。
卫氏看呆了,不成想,这种民间混混时常会做出的动作,在皇上身上却不显半分违和,反而衬得潇洒肆意。
虞青山自然是意识到了卫氏打量新帝的目光,他在桌洞底下踢了卫氏一脚,提醒她要注意规矩,莫要直视龙颜。
卫氏被平白踢了一脚,自是不太高兴。
她本就对虞青山没了曾经的痴慕和依恋,索性不给与任何回应。
人当真是奇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能在他身上看见一层光。
可一旦没了那份痴嗔爱慕,在看着同样的一个人时,只觉得黯然失色。
林深递上大漆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枚金镶九龙戏珠手镯,在秋日微光之下,璀璨生辉。
封衡亲自拿过手镯,“夫人,朕多谢你生下昭昭,这是朕的一片心意,夫人且收好。”
卫氏起身,双手接过了手镯,沉甸甸的一只镶宝石镯子,上面的朱红与墨绿珠宝相互映衬,又有碧珠连缀,一看就不是凡品。
卫氏也没客气,免得拂了帝王的面子,笑着谢道:“妾身多谢皇上,这镯子还是妾身头一次收到首饰呢,昭昭能得皇上一心呵护,妾身已是心满意足。”
封衡低醇的嗓音笑了笑,侧眸看了一眼虞姝,这又看向虞青山,未置一言,却又宛若给予了十足的讽刺。
虞青山,“……”
又是他错觉了?为何会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他曾是个执掌三十万兵马的大将军,日夜奔于军务,哪有铮铮汉子,整日沉迷风花雪月的?
他的确不曾赠送过卫氏任何首饰……
可他把心给了卫氏,难道不是么?!
他的心,难道不比一只手镯值钱?
几年未见卫氏,不成想她也变得这般肤浅,竟也开始喜欢俗气的身外之物!
虞青山不明白,为何卫氏会变成这般。
小厨房宫婢陆陆续续上了菜,虞青山强颜欢笑,自诩是个大将军,又是本朝武将之中头一份的恩宠,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位战神般的存在。
将来,必然会永垂史册。
在虞青山始料未及时,封衡很不合时宜的开口,语气寻常,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虞爱卿回京都这几日,可曾将过朕的皇叔?封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