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沙漏——
才将将酉时。
封衡是子夜过来的,也就是说,他都不曾睡够一个时辰。
其实,虞姝很清楚,封衡之所以夤夜才来重华宫,是明显不让旁人知晓。
他这个节骨眼下,大抵背负了太多吧。
虞姝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她一介妇道人家,纵使有心,也是无力帮衬。
墨画见虞姝黯然伤神,问道:“娘娘怎的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
虞姝望向棂窗外的苍茫天际,喃喃说,“从明日开始,每日准备汤盅,以便皇上过来服用,切记莫要太过油腻,皇上喜欢清爽的口味。”
虞姝应了一声,总觉得修仪娘娘对皇上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
开始牵挂了呢。
*
这是今夜楚香忍受沈卿言的第二个时辰了。
这厮……话竟然这样多!
不过,也亏得沈卿言,让楚香在一夜之内得知了整个京城贵圈的私密。
比方说,萧太妃和逆贼封奕奕的缠绵过往;礼部侍郎的心头白月光竟然是安阳侯府的少夫人;御史台张大人的小妾早已红杏出墙,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定远侯为了心爱的表妹,宠妾灭妻……
闺房的火烛已经燃了大半,案桌上茶壶见底,瓜子、花生等零嘴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满桌狼藉。
楚香打了哈欠,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听沈卿言说话,就像是听故事似的。
眼下,楚香觉得自己对整个京都城的达官贵人都已了如指掌。
不过,纵使,她再怎么喜欢听故事,可时辰已经不早了。
楚香客气的笑了笑,开始驱客,“沈大人、沈公子,你看要不……要不,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屋内已是灯火如豆,再过一会就要熄灯了。
沈卿言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时光流逝之快,他猛然惊觉一事,和厌恶的人待在一起度日如年,可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却是觉察不到时光流逝。
沈卿言挠挠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香。
他今晚过来是有要事,却是被耽搁了。
他的话,怎就这样多呢……?
他自己以前却是不曾意识到。
沈卿言觉得自己应该为皇上分忧,应当早日娶了楚香,与冀州达成真正意义上的联盟。
从今晚踏足这间屋子开始,他总算是言归正传了,他从锦杌上站起身,神色肃重,看着楚香的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玉戒指,递给了楚香,“阿香姑娘,这枚戒指是我祖父当年赠于我祖母的。唯有我们沈家明媒正娶的新妇才有资格拥有。我父亲战死之后,母亲就将这枚戒指给了我。”
“阿香姑娘,我今日就把它赠给你。你我的婚事,你考虑的如何了?过阵子到了深秋,京都城会凉快下来,很适合操办婚礼。”
楚香目瞪口呆。
她还没说答应,沈卿言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准备大婚了?
京都城的贵圈不是很在意三礼六聘嘛?
楚香脑子里一团乱。
扪心自问,她对沈卿言并不反感,甚至于两人很能聊得来,还可以时常切磋武艺。
她再也找不到比沈卿言还要合适的男子了。
楚香正犹豫,沈卿言循序渐进,又说,“阿香姑娘,反正你这次来京都,是一定会嫁人的,既是选别人,还不如选我。不是我自夸,整个京都城适婚的男子,就无一人能比得上我,就连皇上在某些方面也不及我。”
对不住了皇上,为了早日娶上新媳妇,只能把你拉出来踩踏了。
楚香并非是什么纯情女子,闻言,耳根子一红,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浮想联翩。
楚香,“你……”哪有这么自满的人?!
沈卿言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戏文里说得没错,男子的嘴骗人的鬼,他胡扯了一大箩筐的话,还有些止不住,催促道:“阿香姑娘,新上任的钦天监与我是好友,我已让他夜观天象,算出明日就是好日子,那我明日就入宫请求皇上赐婚!”
一言至此,沈卿言往前迈出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在楚香面颊上啄了一口,顺势将戒指戴在了她手上。以免被拒绝,他索性不给楚香反驳的机会,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女子闺房。
楚香愣了好半天,面颊上火辣辣的灼烫。
再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楚香试图拔下那枚戒指,却发现,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楚香,“……”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此时,从将军府翻墙回到沈家宅院的沈卿言,在内心默默夸赞了自己。
他可真机智!
亏他观察了好几日,瞄准了阿香姑娘哪根手指头最粗。他得让她拔不下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