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公子何干?”
姜缨面露疑惑。
“梦石之所以放任商息照杀凌霜,一半是因凌霜此前与荣王妃一起摆了他一道,另一半则是因为凌霜有心离间他与簌簌,他知道,凌霜此人左右逢迎,心思难定,不能再用。”
“昨日蕴贞与蕴华坏了梦石的算计,若非我留了一手,只怕簌簌便出不来了,”浑圆的月落在茶碗里,折竹垂眼看着,“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商息照的母亲胡贵妃憎恨荣王妃,若凌霜此时对付梦石,商息照必定落井下石,一旦商息照成了太子,但凡被他发现一丝蛛丝马迹,胡贵妃便不可能放过簌簌。”
折竹的指尖轻点水中的月影,晚风吹着他湿润的长发,他的眉眼沉静而冷淡:“我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此前因禁宫往生湖畔的那件事,折竹对梦石警惕之心更重,故而他才想要在梦石得到更多权力前将商绒带出宫。
但如今梦石却为商绒而对凌霜起了杀心,足见他对于商绒的用心,至少仍旧纯粹。
哪怕以后人心生变,
商绒也已经不在宫中,而梦石与商绒之间只有情义没有恩怨,他自然也不可能有反悔之日,更不提再让商绒回到那座名为“禁宫”的囹圄。
梦石没有必要那么做。
“梦石可比商息照好太多。”
折竹扯唇。
姜缨静默不语,他知晓折竹一向不以情义二字与人来往,他与人为恶还是与人为善,不过都只凭心底顷刻的算计与衡量。
瓷碗轻碰桌面的声音响起,姜缨回过神,见少年放下了茶碗,回头只瞧见那道窗一开,里头有个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便起身要过去。
……很显然,坠入情网后的少年到底还是有些不同了。
姜缨想。
“公子,你们二人尚未成婚,在一间房共处,只怕有损姑娘家的清誉。”姜缨干巴巴地提醒了一句。
“你与你的红颜知己睡几间房?”
少年扭过头来。
“……呃。”
姜缨挠了挠头,“这怎么能一样呢。”
少年轻嗤一声,他再看向对面半开的那道窗内,她洗净了脸,披散着乌发抱着个枕头。
晚风带起一阵沙沙的,绵密的枝叶声响。
他扬着眉,却怕她听见似的,很小声地说:
“等凤冠做好后,我再问她。”
第80章 只乐意
“公子, 梦石不能来了,听闻宫中又出了一桩事……”
商绒从睡梦中惊醒,清晨的光线冷淡朦胧, 透过窗纱她隐约看见外面有两道影子。
“发生什么事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
窗外寂静一瞬, 影子晃动,随即商绒听到那少年声线清冽:“说。”
“是。”
姜缨低声一声,随即道:“听说,二皇子没了,是悬梁自尽。”
什么?
商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隔着一道窗, 里外都静谧下来,院中尚有晨雾未散, 清风拂过少年玄黑的衣袂, 他的视线落在窗纱上。
姜缨知趣地转身去了。
“折竹。”
不知多久,商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梦石叔叔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黑衣少年静默不言。
他捧着几个油纸包推门进去,掀开帘子, 果然那裹着被子坐在竹床上的姑娘弱不胜衣, 一缕浅发在耳侧微荡, 冷冷清清的光线里, 更衬她面容消瘦, 眼眶泛红。
折竹拿了一块热腾腾的米糕给她, 她却满心混乱, 无心去接。
“你如今心中所想,”
折竹将米糕放回油纸包中, 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冷静地道, “皆是事实。”
商绒眸光微闪, 她心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手指将被子攥得很紧。
“那日你我在往生湖遇见商息琼,也并非巧合。”
恍惚间,她又听见折竹的声音。
她一下抬起眼睛,却想起前日为自己引路的抟云,难道在往生湖那次,抟云便已经是梦石的人了?
难道……
商绒失神似的,呆呆地望着一处。
“凌霜本就不喜梦石与你走得近,他绝不是会为你遮掩的人,那日你替商息琼顶了私祭亡灵的罪责,但此事凌霜不知,你皇伯父也不知,皆因梦石悄无声息地按下了此事。”
“而此次助你出逃,他打破了他与我事先说好的计划,故意称病不出,一是为了放任商息照杀凌霜,二则是为了令商息琼替他担上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
梦石既能助商绒出逃,又能从中抽身,甚至于让朝中那帮清流再护不住商息琼,如此一来,他也能少一个争那个位子的对手。
淳圣帝虽对商息琼不甚疼爱,但商息琼到底是刘皇后之子,在朝中自有清流相帮,若非是弄丢明月公主的大事,只怕淳圣帝便不会对这个儿子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