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萧丞是真的想就这样咬下去,让她知道疼,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听话,可到底还是舍不得的,又将渗出的血细细舔净,只余下一圈深深的牙痕,像是烙在她身上的印记,然后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可锦一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双手重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就算泪水汨汨不止,模糊了视线,她也不敢松手去抹。
萧丞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揩去眼泪,然而说话声中却又听不出心疼,“薛公公不是说你的命任咱家处置么,哭成这样,难不成是想反悔?”
一听他提这茬,锦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怪不得那日他没有再多追问什么,原来就是在等着她跳进坑的这一天,这线放得可真长啊。
反悔反悔,要是真能反悔,她巴不得把五年前的所有都一起给悔了,也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祸根子!
再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可笑,捂着嘴又有什么用,要是他真的想,难道还有做不到的事么。
“奴才倒不知道厂公还有咬人的癖好。”锦一把手放了下来,尽力把呼吸捋顺了再说,但难免还是会抽噎几下,“您要是舍不得割奴才的耳朵,奴才自己割了给您送来,犯不着像刚才那样,奴才受不起。”
犯不着么。
“对你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咱家拿来又有什么用?”他的嘴角微沉,凝目审视着她,“不知道有什么是薛公公不愿意给的?”
在这言语上做文章有什么意思,就为了割不割她的耳朵么。锦一听不明白,也不想和他周旋,“奴才脑子不好使,转不了多少弯,厂公有话还请直说。”
末了,又害怕他不肯罢休,遂补充道,“若您只是想问奴才同傅大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想必该知道的您都知道了,奴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早先拼了命地掩饰,如今反而不打自招了,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说了,他还以为她要一直这样装傻下去。
虽然这话头转得萧丞不甚满意,却还是陪着她唱完这出戏,“薛公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爽快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藏着掖着又有什么用处,难道还等着他来抓更多的把柄么。
锦一笑了笑,可眼睛里没有笑意,而嘴角牵起的弧度看上去也并不快乐,更像是浓浓的自嘲。
“这算什么爽快。奴才要真的爽快,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就是生性懦弱,贪生怕死,都被他送到了皇后身边也不敢说什么,生气起来人家也只当你是在乱吠,所以多希望自己能爽快些,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再不然就直接用刀往脖子上一抹,也好过再受这些罪。
可是骨气在这里算得上什么,比命还不值钱的东西,只不过会让人觉得自己死得光荣罢了。况且,就算死能一了百了,那也保不齐下辈子不会是个当奴才的命,次次都用“死”做了结么。
想了一大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锦一对自己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做出什么改变来呢。也难怪邵生老嫌弃她不争气,恐怕她这辈子也争不了多少气了吧。
赶走那些扰乱心神的思绪,她又重新回答道:“奴才就连命都是由别人掌握着,只能仰仗着别人过活,有什么资格和傅大人唱反调,还望厂公也能体谅体谅奴才的难处。而且傅大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想着要用奴才,可您是知道的,奴才只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绝不会挡了您的道。”
萧丞往门外一瞥,道:“若是体谅你的话,咱家可就没命了。”
他的话音刚落,锦一还没有揣摩清楚是什么意思,就被他往旁边一带,随之而来的还有衣袍被划破的声音,而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刺进来一把剑,在黑暗中闪着冰冷的银光。
锦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发了懵,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似的,再一看萧丞,右臂的袖子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还好没有伤到皮骨。
那人在刺了个空后又迅速地把剑收了回去,却被一串佛珠缠住了剑身,声音清脆得像是玉石落地,顷刻间就夺下了那剑,将剑锋换了个方向,对准门外,迅而猛地飞去。
外面的动静不大,不过还是能听见一些响动,锦一帮不上忙,只能竖着耳朵注意这些细节,见那人落了下风,于是悄悄探出头,想从已经破了个大洞的门往外望,察看一下敌情,却被萧丞按回了怀里。
这下她是真的不敢再乱动了,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安分地靠着,生怕自己会拖了他的后腿。
耳边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她好像也不太在乎危殆和自己仅一门之隔,却又听见萧丞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