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元烨,城澄自是惊喜不已。她先是把儿子搂入怀中,再是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元烨只是留了几处小小的伤疤,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之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小小的人儿,才不过五周岁,就已经一副大人的模样,端着架子和她说:“娘亲不必担心,儿子已经没事了,只要——只要父王不逼着儿子读书。”
城澄满脸问号地看向一旁的裴启旬:“你逼着他读书了?什么时候?”
裴启旬还没回答,就听元烨告状似的说:“儿子还没回京,一车书卷就送到了洛阳。这一路上,父王都让人看着我读书。那些书上的字可小了,马车又颠簸,儿子看吐了好几回。”
城澄一听就怒了,气呼呼地对裴启旬说:“你这是做什么,烨儿还这么小,身子又不好,你怎么忍心这么这么他呢!”
“我这是为了他好。本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能背书了。他现在连大字都不识,回京之后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元烨可怜巴巴地躲在城澄身后,拉了拉她的裙角:“娘,我认识大字的……”
城澄护住他,对荣王说:“阿旬,你不能拿他和你比啊……你别忘了,烨儿的身体里留着一半我的血。”
裴启旬默然无语,好半晌才无奈道:“有你这么损自己的么?”
“这孩子八成像我,没那个读书的脑子。他既然不喜欢,你就别太勉强他了,反正咱们的儿子又不用考科举,差不多就得了。”
裴启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得忍气吞声:“罢了,元烨刚回来,这件事我们容后再议。”
城澄点头说好,这才悄然平息了一场风波。
但现在,这只是一个开始。城澄没有说错,元烨的确像她,不仅不爱看书,而且调皮捣蛋,比她小时候更甚。他不仅对下人动辄打骂,还仗着摄政王独子的身份,在宗室子弟里称王称霸。元烨回京不过三个月,他的名头就在京城里头响当当的了。包括皇帝的几个皇子在内,京中没有人不害怕这个小霸王。
在这之中,要数三皇子对其最为忌惮。本来珍妃以为荣王无后,便可扶自己的儿子做太子,谁知荣王世子竟然死而复生。这对他们母子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三皇子年纪虽小,但已胸怀鸿鹄之志,打定了主意将来要像荣王一样掌控这天下,做这锦绣山河的主人。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嚣张跋扈的程咬金。三皇子越想越不服气,经常跟元烨在上书房打擂台。珍妃心里也不情愿,但每每都会劝儿子忍耐。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三皇子因为此事精神恍惚,竟然不小心坠落湖中。等到被人捞上来的时候,三皇子已经没气儿了。
珍妃自然悲痛不已,不吃不喝地守了三皇子的尸体三个月。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直到三皇子死了,才有人发现三皇子原来竟是女儿身。
这当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需多想也能明白。自然是珍妃生不出儿子,又有想要做太后的野心,便编制出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现在这个谎言被捅到裴启旬这里,他破天荒地犯起了犹豫。
若是以前的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借机除掉珍妃,反正现在的珍妃已经帮他稳定过局势,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可三皇子这个孩子,他也还算喜欢,而三皇子也算是因为元烨而死,裴启旬不想做得太绝。
既然没有把珍妃赶尽杀绝的打算,那么他就需要再和珍妃谈判。
此时的珍妃,显然还没有从丧子或者说丧女之痛中恢复过来。她冷眼看着荣王,凉凉地说:“王爷是来杀我的么?”
他摇摇头,道:“家丑不宜外扬,三皇子的事情,本王可以帮你压下来。”
珍妃苦笑一声:“您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怪您的出尔反尔了,是么?”
荣王微微眯了眯眼睛:“出尔反尔?除了皇后之位,本王可曾答应过你什么?”
“孟城澄分明暗示过我,你们的儿子已经死了,王爷会帮我的儿子坐上皇位!”
荣王听了,不由冷笑一声:“责怪我们不守承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的行径呢?元策这孩子不错,她不在了,本王也感到可惜。只是她终究是女儿身,而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本王和城澄。”
“我若是告诉了你们,我手中还有什么筹码……”珍妃抬起眼睛,幽幽地看着荣王,“您说说看,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叫王爷留着么?”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荣王沉声道:“只是,不要再想着耍什么花招。本王答应过给你的,就一定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