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知道他们夫妻自有决断,也不再多嘴,颔首道:“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们的选择。此去一别,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能做你们的妹妹,温儿三生有幸。愿来世再为兄妹,不生于皇家。”
江白和煦一笑,复道:“愿来世再为兄妹,不生于皇家。”
继送走三公主之后,没过几日,穆聆风也要离开绯心了。
苏振国苏老将军年事已高,去岁开始便请旨告老还乡,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接替他,绯心一直都没有松口。直到今日,方决定由穆聆风顶替。
这些年穆聆风就像兄长一般,一直坚定地跟在绯心身后,两人不知不觉中便积累了深厚的感情。如果严格的定义这份感情,应当便是君臣之义,兄妹之爱。这份情虽无关男女之爱,但也极其难以割舍。
自穆聆风走后,绯心有好几日心情都不太好。直到这一日,三公主呈上一封奏折,说是要送绯心一份登基的礼物。
绯心好奇地问:“三妹送了什么?”
亭亭答道:“一个孩子。据说是今天一早才进京的呢,就落脚在活佛……啊不对,就住在前任活佛那里。”
绯心心中一震,立即道:“快行准备,朕要去江白那里。”
沿着熟悉的路线,绯心一路迫不及待地掀起帘子,完全顾不得皇帝的威严。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凡是她曾失去的,今日都将会得来。
她快步下了銮驾,在众人的跪拜中踏上府门口的阶梯。就在亭亭说出“还不让你家主人迎驾之时”,府门大开,江白领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站在门口,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就在他即将跪下的时候,绯心红了眼眶,呵令道:“不许跪!”
江白当真不跪了,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绯心怒气冲冲地随他进府,亭亭连忙在她身后示意,让人关上府门。
“澈儿!”绯心蹲下来抱住那个小男孩儿,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她贴着小男孩的脸,逐渐泣不成声,那孩子却是一脸懵懂,单纯地看着抱在自己身上的华服女人,又抬眼看了看江白。
江白微笑着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孩子顿时不怕了,也冲他咧嘴一笑。
绯心哭够了,终于冷静下来,让人先带孩子下去休息。江白知道,自己的罪,从这个时候才要开始受呢。
“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小?”绯心皱眉道:“他应当有七八岁了吧?”
江白答道:“藏地苦寒,这孩子自小吃了不少苦。”他算是默认了裴澈的身份,但语气却显得不是那么底气十足。
好在此时的绯心并未察觉。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展颜笑道:“太好了,我们的澈儿还活着!”
江白神色微动,没有说话。
绯心见了,冷哼一声:“怎么了裴子扬,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装?你以为我还是当初去江浙找你时的那个傻姑娘吗?”
江白无力一笑,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所以三妹走时,就不打算再瞒你。”
“你要瞒我,又瞒得了几时呢?”绯心凝视着他,轻轻抚摸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颤声道:“谁让你和我一样,舍不得离开彼此。”
“现在都好了。”江白温润地笑,尽管看起来十分疲倦,像一个跋山涉水而来之人,可这并不妨碍他的笑容像是阳光一样温暖。
绯心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中,边哭边用力捶他的胸口和肩膀,“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
江白犹豫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抬起手,像是当年一样,却又完全怀着不一样的心情,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谁知绯心反倒哭得更凶,好似将多年隐忍,一朝迸发。那般痛哭流涕的样子,就算江白早有准备,也觉得有些招架不来。
“这么难过吗?”他低低地叹气,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不禁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是……”她抬起红红的双眼,泣不成声,“子扬……你……你分明最喜欢跑马狩猎,在天地间自由驰骋……为什么偏偏你的腿……为什么要……折断你的羽翼……”
他还以为她是在哭什么,不由好笑地摇摇头:“没关系的,这些都没关系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她用力地点头,埋头在他怀里,用力地呼吸,近乎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气息:“我知道,我不能太贪心。走到如今,只要你和澈儿都还活着,我便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看你人前人后都能独当一面了,怎么一见到我,又像个小姑娘一样?”江白无奈地笑,眉眼之中,话语之间,却是满满的宠溺。可他就是再爱她,有些事情也要说得清清楚楚,“心心,好不容易看到你变成如今这样,我从心底里为你高兴。可是你要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