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他这人是真的喜欢绿色。
王疏月一脸黑线,恨不得打个车回去自我拯救一下再过来。
然而显然来不及了。
他哈着白气儿朝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笑:“这身好看。”
王疏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好看。我大故宫红墙绿瓦嘛,我们也是大红萝卜配青菜,特别符合你贺教授的审美。”
贺庞笑笑,把她的情绪迁就了过去,抬起手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
“衣品太早就已经没救了。”
王疏月气得胃疼,看他那样又憋不住笑。
“算了。怼出来就觉得顺眼些了。”
他跟着点点头:“对,你不喜欢什么,就该怼。”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本来以为这身比上次见你和叔叔阿姨得要好些,学生说今年流行这个色,什么来着,哦,橄榄绿。”
王疏月抱着手臂,抬起头看向他。他也低下头凝着她的眼睛。
“毛还不顺?”
“哈,不是,我是以为……我以前以为啊,像你和我爸这样,把学历读得很高的男人,多少都会有些大男子主义。”
“为什么。”
“因为你们在你们自己身上,在你们的学术领域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身旁的人自然而然就退变背景了。像我爸一样,他那个人从前从来不喜欢被怼,也不喜欢被别人挑战。”
贺庞笑了笑,转身让她:“先进去吧。”
王疏月却并不打算终结掉这个话题:“你看,你躲我的话,也就是说你认可是吧。”
贺庞不快不慢地朝前走着,“我没从王教授身上看出什么大男子主义。”
“那是他遇见了我妈!”
“我也没有。”
“哈,难道你也遇到过像我妈那样妹子。”
贺庞转过身,慢慢地退着步子。“我只遇到过一个妹子。”
王疏月脸一红,尽管猜到了他要走老掉牙的撩妹套路,却又觉得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很诚恳。
“你……你还是别往下说了。”
“王疏月,我今年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经验,不太懂怎么对女孩子好,不过我挺会看书挺会考试,你如果觉得现在的男生应该学点什么女性主义理论……”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但我想了不少。自从听了你在南边的那一次演说之后。”
王疏月一怔,“那次你也在吗?”
“嗯,听完了整场,觉得你的观点很平和,也很有力量。”
“谢谢你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为她们,为自己证明些什么。”
她说着,渐渐沉默下来。
道路上淡淡的起了一阵风,帝都一旦见了雪,就干冷得厉害,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脖子上却突然穿来一阵暖。驼色的羊绒毛围巾在她脖子上温柔地绕了一圈。而那人的手却没多做停留,理好尾上毛毛球后,就揣回了羽绒服的口袋里。
“不光是你,历史上也有很多人为她们做过很多事情。”
他一面说,一面转身继续朝前走。
雪花很细碎,把他身影衬得很柔和。
“故宫已经不是明清两代时期的紫禁城了,很多殿宇经过翻修,弃置,改变了格局和功能,好些宫室不复存在,或者存在,也不能展示给现在的人们看。你还记得写‘韶光卖买春如海’的那位皇帝吧。”
“嗯。”
那位皇帝曾在翊坤宫中设过一个驻云堂,不过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
王疏月追了两步跟上他:“皇帝的居室,为什么会设在翊坤宫中。”
“因为,皇帝宠爱翊坤宫里的贵妃。”
“是那个后来陪着皇帝的人吗?”
“是的。她去世于皇帝在位的第三十个年头。后来镂云开月里的那个驻月堂,也是为了纪念她。”
“为什么又是云,又是月。”
贺庞侧头看向她笑了笑:“不知道了,也许是因为,那位汉人的贵妃名字里有这两个字吧。”
“连皇帝嫔妃都不能留下名讳啊。”
“是啊,清史稿里记载,她应该姓王。”
“欸,翊坤宫在哪边来着。”
“那面儿,怎么了。”
“突然想去看看。”
“你对她有兴趣吗?”
“挺想知道在那个时代,陪伴皇帝的女人曾经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史料里不会记载这些。”
“我知道。不过,教授能猜到多少。”
“猜得到一些。”
“说说啊。”
她好像真的来了兴致,人也跟着凑了上来,温暖的呼吸扑到贺庞的耳后,令他忽然有些喉热。
“她过得实在不算好,明末的贵族女人要缠足,她应该也深受其苦。正史里有记载,他随着皇帝巡幸木兰围场多次,却不能像满蒙嫔妃一样,陪着皇帝围猎。另外野史里有一些传言,她最初见罪于皇帝,在雪地里跪过一宿,因此患上了寒症,终身受此折磨,最后也亡于此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