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骂得痛快,表面却是只有磕头请罪的份儿。
王疏月原本想用手拉拉皇帝的袖子,谁知痛得不行,又见她坐在自己的床尾,索性拿脚抵了抵皇帝的腿。
“王疏月!”
“主子您别吼,哪有病人不吃药的,您让周太医去开药吧。”
“是啊是啊,良药苦口利于病,您看,咱们和妃娘娘是懂道的人。”
皇帝不耐烦地冲周明摆了摆手:“行了,赶紧下去写方子。”
周明心中对王疏月千恩万谢,哪里敢再说别的,站起身忙不迭地退出去了。
刚一出去,却见张得通在明间里朝暖阁里张望,又见寿康宫的陈姁候在门口,心知有事,便连明间也不敢站,和其他几个太医一道退倒偏殿里去了。
皇帝这边正聚精会神的地在看王疏月的伤处,并没有在意张得通。
王疏月看见张得通彷徨,想进来,又不好进来,便替他提了一嘴:“主子,张公公……”
皇帝头也不抬,提声对张得通道,“怎么了。”
张得通得了话,忙进来躬身回道:“是,万岁爷,奴才有两件事回。”
“说。”
“第一件是,敬事房的人递膳牌来了。”
皇帝听了这句话,却抬起头来看向王疏月。王疏月有些想笑,也凝着他道“您看着我做什么。”
“朕看你气定神闲,可恨至极。”
说完,冷对张得通道:“让他们退下。”
“是,还有一件事。太后娘娘让陈姁姑姑来传了两次话了,让您去寿康宫。”
这话到令皇帝沉默了。他站起身,将将才擦手的帕子搭到木施上,掐着拇指上的扳指,半晌方道:“摆驾。”
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却听王疏月唤他。
“欸,您等等。”
皇帝压根没有回头的应声,几步就跨到了门前,明间的大门被张得通打开,雨气扑进来,雷阵雨过后,又接连下了半日的小雨,白日里的热气被浇了个干净,风冷雨凉,气儿易一钻进来,王疏月就忍不住咳了一声。皇帝这才顿了一步,回头道:“王疏月,你吃了药,就好好睡吧。”
说完,拿过张得通手上的雨伞,独自行入雨中。
梁安等人送走皇帝,方进来服侍。
金翘扶着王疏月靠下来,轻声道:“主儿,您是不是担心咱们主子爷和太后娘娘……”
王疏月点了点头。
“刚才有点担心,这会儿……”
她不禁笑了笑“咱们吃了药,好好睡吧。”
金翘终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蹲下身道:“可不是嘛,主儿,你这几日,把奴才们也吓死了,还有大阿哥……”
提起大阿哥,王疏月倒是怔了怔。
她原以为皇后会接走他,加上这些天,她病得糊涂,竟把那孩子给忘了。
正要问,却听到门前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和娘娘……”
王疏月一抬头,大阿哥站在梁安身后,眼睛有些发青,但到底没有哭。
王疏月心里一疼。
“来,过来。”
大阿哥的走到王疏月榻前半跪下来,王疏月习惯性地想要去摸他的头,谁知却忘记了的手上的伤,刚一伸手就痛得皱了眉。
“和娘娘您别动。”
“好,和娘娘不动,你……怎么不在你皇额娘那里啊。”
大阿哥抿着嘴没有说话。
金翘道:“娘娘在慎行司的日子,孙姑姑倒是来咱们翊坤宫好几次,大阿哥……没有跟着去。”
王疏月闻话,喉咙不由有些发紧,再一看他,他穿着一身灰青色绸袍子,紧抿嘴唇,那下额已经慢慢勒出与皇帝相似的轮廓来。他静静地看着她的手指,眼睛发了红,却拼命忍住没有哭。
相处三年,他也大了。
“你皇额娘,也会待你很好,以后,若和娘娘不好了,你可不能再这么倔了。”
“和娘娘,您不喜欢儿臣了吗?”
“傻孩子,怎么会呢,和娘娘在一日,就一定护你一日,可是,等咱们大阿哥大了呀……”
“等儿臣大了,儿臣就护着您,谁都不能再欺负您。”
他说得有些急,说到最后几乎呛起来。
王疏月看着他的面容,初脱稚子之气,眉宇间渐有少年英气。
“好。我们大阿哥说的,以后啊,谁都不能欺负我。”
他这才松开了眉头,起了丝笑容。
“这几日,大阿哥过得好吗?”
“好,儿臣一直在上书房,也跟着谙达们练射箭,就是……”
“什么?”
“就是,儿臣好久没有吃到和娘娘做的茯苓糕了,很想吃。”
金翘见王疏月的手指颤了颤。忙道:“大阿哥,怎么这会儿说起做茯苓糕来了。”
大阿哥反应过来,忙道:“儿臣知错,和娘娘,您的手还疼吗?儿臣替您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