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膝上传来一阵几乎直扎入脑的疼痛,他身子一偏,险些没有站稳。
辛奴忙道:“爷,回吧。夫人担心您,已经遣人过来问了好几回了。”
第10章 动念
快起更的时候,雪渐渐停下来了。
陆以芳在灯下绣鞋面子,陈锦莲掌灯,打着哈欠,陪在她身旁。
陈锦莲嫁给宋简,才三四个月,人年轻,也生得美。是陆以芳千挑万选,替宋简纳的妾室。宋简对女人的事情并不上心,陆以芳到是乐此不疲地为他寻觅美妾良人。对于陆以芳而言,她已年过三十,什么情情爱爱都是俗人脑中浅薄的东西,她想掌的是人事来往千头万绪,庞大又复杂的一个家。只有如此,方不至于辜负她在大齐宫廷里修就的那颗玲珑剔透的心。
鞋面子上绣的是晚梅。是宋意然很喜欢的图样。陆以芳绣得很细,前前后后,绣了大半个月,如今才得一半。
陈锦莲眼皮子发沉,头也跟着在灯前如鸡啄米般的一点一抬。惹乱了陆以芳眼前的灯火。
陆以芳停下手中的针线,侧头看向她。
陈锦莲连忙站直身子,陆以芳的挑剔和严肃她早就见识过了。平日里,她不召唤,她们底下几个做小的,都是不肯到这主屋里来的。今日,也不知道陆以芳怎么想起了她,让要进来伺候针线,她已经算是打气十二万分精神了,但这种细腻的活路,看久了,真的是令人眼睛发沉。
“夫人,妾……”对上陆以芳的目光,她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弯腰将灯放下,蹲身行了个礼“妾去雪地里立会儿,醒个神,再进来伺候。”
陆以芳笼了笼身上的狐狸皮袍子。
问身旁的侍女道:“爷回府了吗?”
侍女回道:“将回来,张管事他们牵马去了,听那边在叫水房备水。”
宋简有这样的习惯,就寝之前,一定要沐浴。
陆以芳“嗯”了一声,“又道,叫人伺候了吗?”
“没听张管事说。”
陆以芳拍了拍陈锦莲的手,“你过去伺候爷沐浴。”
“啊?”
陈锦莲没想到,陪陆以芳耗了大半日,她竟然是在这里等着她的。但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事情,她现在却分辨不出来了。
“夫人,爷今儿兴致……”
她用了兴致两个字,悄悄撩开了床笫之事的一点毛边,酥酥麻麻的,带着点欲拒还迎的诱惑,又有些试探的胆怯。
陆以芳看了她一眼,陈锦莲的两颊飞出两道诱人的红晕,年轻的女人可真是好,一点言语撩拨就能动情,风情万种。
“爷……今日的心情大底是不爽,让你去,是要你解意。”
陈锦莲见识短,心里也没有陆以芳那么多沟沟壑壑,全然是凭着一双圆润光滑如白玉的□□,和一掌可握的细腰入的宋简的眼睛,上了宋简的床榻。她之前到是听说宋简今日本来是不打算出门的,后来外面来了一个姓顾的人,在府门前把张管事的打了一顿。宋简这才出的门。
结果一出去就耽搁到了这会儿才回来。
她是个只想吃甜果子,不吃钉子的主儿,想到这一层,心里就怯了,忸怩作态起来,陆以芳没了耐性,恰时辛奴从宋简那边回来,脸色也不大好看。
陆以芳打发人把陈锦莲带了出去。
辛奴见已经有人去捧水了,便走到茶案边褪下手上的镯子,准备替她梳洗。她的观念是,主子不问,她绝不随意开口,做好吩咐的事,其余的往眼里看,往心里记便成了。
陆以芳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绕弯。
“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捧水的人迟迟未回,想来大概是水房那边紧着宋简的去了,辛奴走到茶案旁,斟了一盏茶递到陆以芳手边,“夫人,茶。”
陆以芳抬手接过来,端在膝上握着。
窗外月色清透,被雪洗了一天的夜空竟然稀稀疏疏地点着几颗寒冷的星。陆以芳将手肘撑到窗沿儿上,抬头望着树隙间透下来的泠泠月光。
“现在人怎么样了,爷怎么安置她。”
辛奴直起身,回手将她绣棚儿旁的灯移开,一面道:“夫人今日怕是多此一举了,奴婢看爷的样子,到当真是情愿她死了。现在剩了小半条的命,爷不让请大夫,就黑灯瞎火地丢在西厢房里搁着。怕是明儿见着的,就是一句尸体了。”
陆以芳道:“你还是让人带大夫去。不用知会张管事的。”
辛奴看了她一眼,犹豫一阵,还是开了口:“这样,总没意思,爷和夫人您,好不容易过上安生的日子,何苦又让她把爷的疤拉扯开了,要奴婢说,不如死了,大家干净。”
陆以芳摇了摇头,“白水河之战,他就差一步。之所以不渡河,为的不过是她。你啊,还是心眼太实在了。宋家和大齐只有有恩怨,爷和临川公主之间,不止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