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人看着这场闹剧,有些忍不得的人已经别过去在笑了。
余龄弱胸口上下起伏,脖子不自觉地向上仰起,扯出几道青色的筋脉。丢人的不是纪呈这个男人,是整个晋王府,但此时出了无力之外,她也恨不起来自己的男人。可她一个女人,全然不能应对那个令自己夫君丢脸的福王。
她只是想哭,但她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哭。于是她低头往后走了几步,走到车撵旁,伸手扶住车栏,正要上去,却被一个人拦住。
余龄弱抬起来,宋简立在她面前。“娘娘,躲避无用。”
余龄弱喉咙一松,一口浊气便脱了出来,她齿缝里渗出来的声音几不可闻:“我无法了……无法了,我恨不得即刻就死。”
一行青黑色鸟从天际落下来,有那么几只落在城墙上。
宋简越过余龄弱,“赵大人。”
赵鹏起身走到余龄弱身后,他是负责接应王府一行人的,这会儿闹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也是有愧的。
宋简平声道:“取弓来。”
赵鹏一怔,心里头却在发虚,“先生是要……”
“大人不需多问,取来便好。”
余龄弱忙道:“先生,若要为晋王府出头,也不能行此事啊。”
宋简笑笑,并没有回应余龄弱。
赵鹏迟疑地取来了弓箭递到宋简面前,宋简抬手抚了抚箭羽:“赵大人箭法如何?”
赵鹏被他问得头皮都在发麻,还是硬着头皮道:“锦衣卫中,无出吾右之人。”
宋简“嗯”一声,抬手指向城楼上停落的那只鸟,“射那只鸟。”
赵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转而又疑惑不解:“先生这是何意啊。”
“射就是。”
赵鹏将信将疑地举起弓箭,城楼上的锦衣卫一下子慌了,“赵大人!”
话声还未落,赵鹏一横心已经手中弓松了,羽箭一下子照着那只鸟射了过去。那鸟恰是停在福王手边的。此时已经被赵鹏一箭贯穿,而后直定在福王身候的城墙上。福王下了一大跳,身子猛地弹开,撞翻了城墙上一票锦衣卫。
“混账东西,赵鹏,你不要命了!来人,把他给本王拿下。”
赵鹏还没有应话。却听身旁宋简道:“福王爷,此鸟在王爷面前聒噪,以其粪污王爷贵体,不该杀吗?”
福王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立在余龄弱身后的这个男子。
此时陡然听他出声如此问,竟不知以何言应对。原本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会儿竟反过来了。令他尴尬的是,他抬起手来一看,自己袖口处还真的染着一团灰白色的鸟粪。福王气儿不打一处来。
谁知他还不知道如何应答,又听见下面的弓箭响亮地响了一声。
被刚才那一箭惊怕了,他忙下意识地要躲,却又压根没看见箭从什么地方来,慌地猛地往地上趴去,头去砰地一声撞在了城墙上,顿时起了一个斗大的血包子。
锦衣卫忙扶他站起来,他一把甩开众人,气急败坏地夺过一只火把,向城门下照去,却见宋简手中握着那只弓。
“你敢行刺本王!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我绑起来!”
锦衣卫是只听皇命调遣的,福王虽这样说了,不论是赵鹏身边的人,还是城楼上的人都没有动。
福王摸着头上的血包气得要发疯,糊涂劲儿一上来,夺路就下了城楼。
两拳打翻了城门后的锦衣卫,对自己身后的随侍道:“给我把城门打开,你们不动手,本王亲自杀了他。”
锦衣卫不敢跟福王动粗,被打了也只能在一旁劝。
可是福王哪里肯听,指示随侍打开了城门,举着火把从里面冲了出来,径直走到宋简面前。
他入了城,身上的刀剑是被解了的,这会儿并没有其他的兵刃,于是反手抽出了赵鹏腰间的刀,就要向宋简看去。
赵鹏忙上前挡住抵住他的手。
“混账东西,你给本王让开,他敢行刺本王,死有余辜。”
宋简笑着抬起手上的弓,“王爷,所有人都看见了,我手上,只有弓,没有箭,不过空放一回,好赶走那些鸟而已。”
“什么?空放?”
这时城楼上的锦衣卫也都跟了出来。
宋简弯腰从福王的刀下走过,走到晋王身边,弯腰撑着晋王从水凼里站起来,解下自己的外袍覆在晋王身上。晋王这会儿酒倒是醒了一半,疯劲儿也下去了,不再挣扎,宋简回头对余龄弱道:“娘娘,进城。”
余龄弱看了一眼洞开的城门,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不光在福王那里挽回了晋王府的颜面,还令福王开了城门,解了他们城门之困。
余龄弱忙命队伍起行。
赵鹏松手也跟了上去,留下福王目瞪口呆地立在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