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到案边坐了,又抬头对她道:“瑶瑶,你过来,朕给你看些东西。”
秦珩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叫她瑶瑶?!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她已经将近四年不曾听人唤过了!她动了动唇:“我,我……”
“怎么?奇怪朕知道你的名字?”秦珣放下那些证据,自己斟了两杯热茶,又冲她招了招手,“还不过来?等着朕过去请你?”
秦珩低了头:“不敢。”她行得极快,在他面前站定。
对他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她并不意外。他知道了她是女子,肯定很容易就猜出来她该是六公主而非四皇子秦珩。早夭的六公主名唤瑶瑶,宫里头不止一个人知道。
“坐。”秦珣随手一指自己身边的椅子,“你的那些身世,朕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他顿了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朕知道的,恐怕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内殿烧着银炭,可秦珩却忽然觉得冷意袭来。她扯了扯嘴角:“是吗?”
“不好奇朕究竟知道什么?”秦珣说着,将自己带来的册子等物,往秦珩面前一推,抬眸定定地看向她,“你且看一看。”
秦珩诧异,但仍是听话地拿了起来。她最先拿起的是一本册子,她翻了翻,见那是一个大夫的行医记录。其中有一页被折叠起来,她下意识认真去看了这一页。
清平二十八年,冬月,初四,有一男子求鸳鸯散。
她正疑惑鸳鸯散是何物,目光下移,却看到:鸳鸯散,可令男子绝育。
接着是服鸳鸯散之后的种种症状。
秦珩更疑惑了,皇兄给她看这个做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清平二十八年,她还没出世呢。
秦珣下巴微动:“看那个。”
“是。”秦珩从善如流,放下行医记录,去拿另一沓泛黄的纸张,字迹潦草,墨迹陈旧,分明上了年头,是她和她孪生兄长出生时的记录。
弘启元年腊月二十七,珍妃苏云蕊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的重四斤七两,女的重四斤四两。
她心下暗叹,虽说她和兄长是七个月早产的,但是一胎两个,这分量,也不算轻了。
秦珣忽的说道:“弘启元年进宫的妃嫔不下十个,有孕的只有大苏氏一人。换句话说,先帝登基后,身边女子不下百个,有孕的只有一个大苏氏,偏生她的孩子还是七个月而生……”
微微一愣,秦珩心里似有什么闪过,皇宫这地方,确实怪异的很。小儿难养,妃嫔可能会勾心斗角,孩子会更难活。可是,十多年只有一人怀孕,确实很不正常。明明父皇登基前,子女不少,且几乎每年都有子女出世。
她暗暗一惊,除了她,父皇其他的子女,都是登基前就有的!
秦珩猜想着这其中可能有内情,但是她说出口的却是:“确实有些奇怪……”她放下了这记录,看向下面的信件。
“打开瞧瞧。”秦珣唇角一勾,声音很轻,“这是陶仲卿在天牢里,写给朕的。”
伸向信件的手,蓦地一顿。秦珩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大好吧?”
“跟你有关。”秦珣淡淡地道,只是他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上那般镇定。
秦珩心头一跳,莫名地涌上不安。她指尖轻颤,从开封的信封里取出信件。她一目十行,看得极快。还没看完,她就变了脸色:“这,这……”她连连摇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如果……父皇是皇帝,谁能给他下.毒?”
“鸳鸯散不是毒.药。”秦珣沉声道。她的反应和他想象中一样。——她不信。他想,这些东西作为证据,确实不能完全教人信服。
“那也不可能!”秦珩思绪转的极快,她站起身,急急地道,“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完全没有理由啊!她让人给父皇下了药,那她自己岂不是也不会再有子嗣?她就不怕有个万一……”
秦珣黑眸沉了沉,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也站起了身,身体微微前倾,距离他不足半尺:“她当然不怕万一。她希望秦氏断子绝孙,你不要小看了一个女人的妒火。”他将手放在她肩头,堪堪定住她的身形:“事实上,你不是父皇骨肉这件事,还是她告诉朕的。”
秦珩一惊,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不轻不重按住了肩头,动弹不得。她连连摇头:“不是的……”
电光石火之间,她竟然回想起了那日陶皇后同她说的话。——陶皇后表示,知道她身世的秘密。她当时有些奇怪,陶皇后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为何还要她做摄政王?难道陶氏指的是她并非皇室血脉?
不,不,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