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秦珩也不好再推拒,只得点了头:“那行,咱们简单聚一聚,莫违了禁令。”
皇帝现在对她的态度正教她琢磨不透,她若是再违反禁令,授人以柄,那可就很不妙了。
杜子清的家离工部不远,他父母双亡,又无嫡亲兄弟,目前尚未娶妻,家中只有一些仆从。他吩咐管家准备菜肴,自己先领着众人去看他新做出来的玩意儿。
秦珩心头一跳,对管家补充道:“要素菜,不要酒。”
她不想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杜子清瞧了她一眼,板着脸冲管家点头:“对,素菜,不要酒。”
管家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这个,高空取物很方便。” 杜子清介绍。
秦珩盯着瞧了一会儿,还没看出究竟是什么名堂,就有人小声道:“高空取物做什么?谁会把东西放在高空?”
杜子清微微一愣,应道:“也是。”
秦珩看他呆呆的,跟平日在机括方面有奇思妙想的他全然不同,不由轻笑。
杜府的管家做事很快,不多时,一桌子菜就备好了。国丧期间,不能有宴乐。他们自然不敢违背禁令,但埋头吃菜也无趣了,只能抛却“食不言”的古训,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一些趣事。
秦珩听他们说杜子清祖上也曾有人尚主,勉强算得上皇亲国戚。她也跟着看向杜子清。
杜子清的脸腾地红了,连连摆手:“我这算什么皇亲国戚,真正的皇家子弟在这儿坐着呢,还是寿星。”
他一句话提醒了众人,一个个站起身来,挨个以茶代酒,祝贺四殿下。因为秦珩身份特殊,“家财万贯”、“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之类的贺词都不能讲。这样以来,可选择的就少多了。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吉祥如意……”
……
秦珩含笑听着,一一道谢。这些祝词她清早起来在章华宫已经听过了,不过仍感谢他们的祝福。
既无宴乐,又无酒水。他们今日这一顿饭只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就结束了。
秦珩如今尚在宫中,不敢在外面多滞留。她离开杜家,匆匆忙忙回宫。
然而,一回到章华宫,她就看到了端坐在殿里的皇帝秦珣。他今日穿的不是常服,明晃晃的帝王朝服,英俊威严,让她有些心慌。
她暗暗一惊,连忙行礼:“臣弟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秦珣神色冷峻,双眉紧蹙,他摆一摆手:“起来吧。怎么现在才回来?”
“嗯,快过年了,近来工部事情有些多,所以,就回的迟了一些。”秦珩忖度着道,“教皇上久等了。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她想,今日的事情不好说实话。
秦珣黑眸沉了沉,他薄唇一勾,唇畔漾起一抹笑意,口中却道:“是么?可是朕教人去了工部,并没有见到你。”
他知道今日是她的十六岁生辰。她去年及笄时,他远在边关,不在她跟前。他原想着今年他们同在宫中,他可以好好给她过个生辰。他早早处理了公务,在章华宫等她,却始终不见她归来。
看时间,她快要回来了,他干脆教人去工部接她,却扑了个空。
现在她竟然对他撒谎?
莫名的怒意袭来,还夹杂着淡淡地酸楚和不甘。她居然不对他说真话?!
秦珩闻言暗惊,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
她甫一跪下,双手负后的秦珣就攥紧了拳头。恕罪!恕罪!他根本就没想治她的罪,他只是想让她对他坦诚以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小火苗,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面容严肃:“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臣不该欺瞒皇上。其实是工部侍郎杜子清近来做出一个可高空取物的机械,臣弟和几位同僚一起去了杜家观看,后又在杜家吃了饭。所以,所以才回的迟了……”
她寻思着这样说的话,会让人觉得他们一行在杜家吃饭只是顺带的,主要目的是学习观摩。这是正事而非玩乐。——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错,而且皇上的怒气可能会轻点。
听她说杜子清,说机械,甚至在杜家用饭,秦珣面色沉沉,双目骤冷:“是吗?”
秦珩意识到不对,暗自猜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心间忽的浮起一个念头,忙小声道:“我们记着是国丧,只简单吃了点素菜,没有酒水,也没有宴乐……”
没有在国丧期间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秦珣一阵心悸,她这么紧张的解释,是怕他误以为杜子清在国丧期间公然违反禁令么?她就这么紧张那个姓杜的?
努力平复呼吸,秦珣冷声道:“你还记得如今是国丧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