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的杜侍郎一本正经给她演示了一遍:“小玩意儿,我自己做的,就当是给殿下的生辰贺礼。”
他们共事了一年多,也是去岁到河东赈灾时,才勉强熟稔起来的。今年四月里,秦珩无意间得到一本古籍,翻阅时被杜子清给看到了。他眼睛发亮,求着她转让给他。
秦珩看那古籍多是机械相关,又知道杜子清对此极感兴趣,也不多话,直接赠给了他。他千恩万谢,作为报答,他从家里拿了不少有趣的玩意给她。
这种会动会叫的假鸟,是秦珩之前从未见过的,不免觉得新奇。可是,她想了一想,说出口的却是:“我的生辰?距离我的生辰还有半个月呢。”
杜侍郎愣了愣:“那殿下就拿着玩儿,等殿下生辰时,我再找个别的。”
做这玩意儿省时省力还省钱,不过瞧着四殿下挺稀罕的。
秦珩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就这个了,就这个了,挺好的,我很喜欢。”
她往年生辰,得到的贺礼是金玉等物。贵重是贵重,可是远不如这种小玩意得她的心。
杜子清松了一口气:“喜欢就好。”
秦珩一路提着“鸟笼”回宫,刚到章华宫,她就心头一跳:皇上驾到了。她一琢磨,她去工部是当差,拎着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回来可不大像话。
她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凝在那棵两合抱粗的梧桐树后面。嗯,藏个鸟笼绰绰有余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树后面,就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秦珩心里一惊,手中的鸟笼“哐当”一声,应声落地。她抬起头,讪讪一笑,匆忙行礼:“臣弟见过皇上。”
秦珣站在不远处,目光逡巡,最终落在那个鸟笼上。
鸟笼打开,一只灰不溜秋的鸟儿站在地上。
“那是什么?”秦珣皱眉。他在这里等了她好一会儿了,她竟然是在玩儿?
“啊……”秦珩看遮掩不下去了,只得胡乱说道,“这是子清提前赠我的生辰贺礼,我想着,要不先放在树上?”
总不能说我是为了躲你啊!
秦珣微眯起眼:“子清?”
那是谁?他思绪急转,面前倏忽浮现出一张脸来。工部侍郎杜子清?
“是,工部侍郎杜子清。”秦珩点头,眼中漾起了笑意,“他是个奇才。去年一道去河东赈灾,就是他负责兴修水利。他只用瞧瞧看看,就能知道哪里掘井能出水。特别神。做这些小东西,也不在话下。皇上,你看。”她说着,弯下腰去,轻轻按了一下鸟尾巴:“这个鸟是假的,可是一按机括,它又叫又能跑。”
随着她的动作,“鸟”啾啾叫着,原地转起圈来。
秦珩抬头冲新帝笑笑:“皇上,你瞧,是不是很好玩儿。”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三皇兄脸上并未露出笑意,他黑沉着脸,眼神如刀锋一般尖锐。
秦珩心下一凛,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她有些怯,赶忙又按下机括,教那只还在转圈的鸟停下来。
秦珣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种憋闷感。她喜笑颜开地称赞另一个人,教他很不舒服。他眉峰紧蹙,将眼中的冷意藏下,轻声道:“这机括就算厉害了?难道你以前没见过更厉害的?”
秦珩低了头,一声不吭。她想不明白皇帝的不悦从何而来。
“你到工部,是去当值历练的,不是去跟什么人一起玩乐的。若是只知道玩乐,趁早回来,还去工部做什么!”
自新帝登基以来,秦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重话,她指尖轻颤,心中惧意陡生,忙下跪施礼:“臣知错了,以后定当竭尽全力,尽忠职守,还请皇上恕罪。”
腊月的傍晚,冷飕飕的。
秦珣话一出口,就有了悔意,待见她小脸煞白,跪在地上,他心中悔意更重,轻咳一声,伸手扶起了她,温声道:“什么恕罪?朕不是要治你的罪。你不用怕……”
他这么说着,秦珩可不敢这么信,但是面上,她仍是做出一副知错就改、极为感动的模样。
她站起了身,秦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腕。她手腕纤细,被他松松握着。秦珣只觉得手心发烫,那烫一直蔓延到心间,让他的心狠狠一跳。
他本该就此松开她的手的,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这么拖着她的手腕,一直到殿内。
秦珩只当这是皇帝在责备了她以后,对她的宽慰安抚,也不做他想,就任他拉着。
“朕记得,你这章华宫有小厨房?”落座后,秦珣轻声道。
秦珩一怔,忙站起身来:“回皇上,这是当日姨母还在世时就有的。因为她身子不好,需要煎药,先帝慈悲,就设了小厨房,后来一直没撤。臣明日就把这小厨房撤了。”她心说,方才是教育她莫耽于玩乐,现在恐怕是不想她奢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