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秦珩连忙摇头,“我这人不聪明,我当不了摄政王的。”她极诚恳道:“父皇临终之际,我就在跟前。我要是真想当劳什子摄政王,也就不会急着派人去接皇兄回京了……我知道父皇是想传位给三皇兄的。”
说到这里,她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带了一些赧然:“当然,我派去的人没接着皇兄就是了。”
她暗暗叹息,陶皇后真的这么说吗?想到先前陶皇后拿着她身世的秘密威胁她,要她做摄政王辅佐小皇孙。又想到今日之事,她原本因为太子秦璋而对陶皇后生出的那一丝好感也消散了。
她本就不是多重感情的人,从小到大她想的都是如何瞒着秘密,熬到封王出宫。在她接触的人中,唯一能让她生出亲近之意的,只有太子秦璋。可如今他也不在人世了。
秦珩双目微敛,继续道:“还请三皇兄明鉴。”
秦珣神色淡淡,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雪停了。”
“啊?”秦珩站起身来,隔窗眺望着殿外,却什么都没看到。雪停了吗?
“晚膳就在这里用吧。”秦珣微一沉吟,说道。他当然相信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不过听她自己亲口否认,言语中似是对他颇为信赖,他心头又莫名涌上一些隐秘的欢喜。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欢喜从何而来,他就已经开口留她用膳了。
“是。”秦珩应着,她心里有些乱,更多的是迷茫。她摸不准三皇兄的态度,他留她用膳,不再提方才之事,是信了她的话,放过了她?
可她自己并不敢完全放下心来。
父皇刚下葬,御膳房准备的膳食格外素净清淡。
两人奔波忙碌了一整日,也都饿了。秦珩到底是顾忌着面前之人是准皇帝,比平时更小心了一些。
秦珣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离京三年,他也是今天刚回到皇宫。皇位之争已经结束,整个皇宫,乃至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只用安心等着登基大典就行了。不过他登基之际,肯定是要大肆封赏的,旁人倒也罢了,对她的封赏,需得好好考量一番。
用了膳,秦珩寻思着,她好像也没有必要在这儿继续待着。与其等他下逐客令,不如自己有些眼色,主动请辞。于是,她试探着开口:“时候不早了,三皇兄……先歇着吧?”
秦珣挑了眉,他看了一眼沙漏,轻轻“唔”了一声,静默片刻后,方道:“不急,等会儿让人送你回去。”
他都这么说了,秦珩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再坐下。可是她不大明白,三皇兄让自己留下来是要做什么。
他先时说是有话问她,可半天也没问几句,就那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有些怯,又有些茫然。
她抬眸欲与他对视,而他却移开了视线。
秦珩更费解了,甚至暗暗猜测,是不是三皇兄正在犹豫该怎么处置她?难道他此刻正在皇位的稳定和血缘亲情之间艰难选择?
想到这种可能后,她脊背挺得更直了,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
她心想,要不要再委婉表明一下忠心?说明自己不恋权势?再跟陶皇后划清界限?
……
她思绪飞转,然而落在秦珣眼里,却只是怔怔的,干净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
今日他们父皇下葬,她也是一身素服,更凸显得她五官精致,容貌明丽。
他目光从她脸上逡巡,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年四月。
轻咳一声,他驱走那些莫名的烦躁,温声问道:“你喜欢哪里?”
“……”秦珩微怔,下意识看向他。她略一思忖,心想,莫不是要商议着给她封地?她心里一喜,心跳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她喜欢哪里?只要不是京城,只要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她都喜欢。哪怕是贫瘠一些,哪怕是失却皇子身份,也无碍。
但她很清楚,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于是,她只呆呆地道:“皇兄说什么?”
秦珣皱眉,摆了摆手:“罢了,这事儿以后再说。”
本朝公主多是出嫁前才定下封号、封地。父皇刚下葬没多久,封地和封号可以先缓一缓,而且她的身世也不宜现在就公布。
“哦。”秦珩喜意顿减。悄悄看了三皇兄一眼,她心想,他好像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啊。
罢了,不想这些,只要他能不为难她,且准许她到封地去。她哪怕天天祈祷老天保佑他事事顺心呢。
秦珣能隐隐察觉到流淌在他们之间的尴尬,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尴尬。
他心里忽的生出一个念头来:他知道她同秦璋交好,莫非她和秦璋相处,也是这么让人不自在吗?应该不是吧?陶皇后知道她的秘密,多半是从秦璋那里知晓的。可是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