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没听出秦珣的试探之意,不辨驳,不恼怒,始终称自己不理事。
然而秦珩心中却忽的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为什么请太皇太后做主?除了太皇太后地位高,这种事能做主以外,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比如得其授意?
但是这些恐怕单凭询问,是询问不出来的。太皇太后一口咬定自己一心向佛,不管外事,完全可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秦珣也明白,他今日来见太皇太后,只是想自己确认一些事情,顺便刺激一下这位老太太罢了。
——若太皇太后与这件事无关,那他自不会为难自己的祖母。若是真的有关系……秦珣眼中的笑意消失不见。皇家的亲情,素来淡薄得很。他并不是会对仇敌手下留情的人。
秦珣略坐一坐,就同秦珩一起告辞离去了。
寿全宫的人,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了。秦珣继位以后,未曾插手过寿全宫的任何事。如今出现孟公公一事,他想他是该好好管一管这寿全宫了。
九月是先帝的忌日,新帝孝顺先帝,决意遣散一批年长的宫人,令其回乡与家人团聚。
自皇帝的章华宫起,包括太皇太后的寿全宫,这次共放出去二百一十名宫人。——其中寿全宫有数十人都在名册上。
皇帝至孝,不想因此而委屈了皇祖母,就又亲自选了数十名伶俐宫人内监,补充所缺之数。
如此一来,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只多不减。
知道此事者,多感叹皇上确实孝顺。
而太皇太后,在看到皇帝送来的数十名宫人后,沉默不语,据说念了一夜的佛经。
九月对秦珣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月份。去年的九月,他登基为帝。今年的九月,他得知一个好消息。
他要当父亲了。
这是九月二日晚上秦珩告诉他的。
皇兄身上的毒刚消,又有了流言的线索。秦珩跟着忙碌,一时竟忘了将自己有孕的事情告诉皇兄。直到晚间小蝶端来了陆大夫开的药,她才想起此事。
她还未开口,秦珣已然惊讶地问:“你怎么了?病了?”
秦珩摇头:“不是啊,我没有害病。”
“那怎么……”秦珣指了指她面前的药碗,“既然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不是害病,可是会害喜啊。”秦珩笑了,偏着头看他,眼中笑意流动。
秦珣一怔,继而大喜,瞬间已经到了她面前,凝视着她:“你说什么?害什么?”
秦珩原本正坐在椅子上,他忽然赶来,在她面前站定。她愣了一愣,拿起他的手,轻声道:“陆大夫昨日说闲着也是闲着,就给我诊脉了。他说,年轻人,感情好可以,但是要注意,房事不能太多……”说到这里,她细细叹了口气,然而眼波流转,笑意盎然,续道:“他说,房事太多的话,对身体不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秦珣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双目陡然一亮:“真的?”
他们有孩子了?他们竟然有孩子了?!他紧紧盯着瑶瑶的腹部,仿佛真的能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不对,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孩子,有一个汇聚了他二人共同血脉的孩子。可能会有他们的轮廓,他们的眉眼。
那是跟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万分欣喜,眼眶微微发烫:“瑶瑶,瑶瑶……”
幸福涌来,他隐隐有些不敢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秦珩努努下巴,“他还给开了些药呢。他说月份浅,别的太医可能会诊不出来……”
秦珣俯下身,将她揽进了怀里,下巴轻轻放在她发顶:“瑶瑶,咱们有孩子了……”
有了孩子,瑶瑶肯定更不会离开他了。
秦珩听他说话时已经带上了颤意,心中微微一动,轻轻“嗯”了一声:“是,咱们有孩子了。”
秦珣静静抱了她一会儿,方想起她还要喝药一事,忙松开了她,心下歉然:“药也冷了,恐不能喝了。”
“没事。”秦珩笑笑,“我还嫌刚才的太烫呢,现在不冷不热正好。”
她端起药碗,闭了眼,一饮而尽。
秦珣忙递了蜜饯给她。
秦珩借着他的手,直接吞入口中。
秦珣看着她,后知后觉想起她方才几次提到“陆大夫”,他心念微动:“你说陆大夫?”
“啊?”秦珩微怔,继而反应过来,皇兄今日清晨清醒,直接去了朝堂,后来又查流言一事。而陆大夫在皇兄去上朝时,已经提前出宫回家了,他恐怕还不知道是谁给他解的毒。她笑了一笑,说道:“嗯,就是清仁巷南雅堂的陆大夫。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认得是什么毒,高手在民间。而且这陆大夫闲着没事,还诊出了我有身孕……”